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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翩然一出現,陸明修臉上的厭惡迅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極致寵溺。
他捏了捏陸翩然的臉頰,落下一個極盡溫柔的吻:
“當然了,我的小公主。”
“當年陸家最難的時候,你把所有值錢的首飾都賣了幫我渡過難關。這家醫院算什麼,只要你高興,天上的星星,哥哥也想辦法給你摘。”
我的哥哥,那個曾經把我捧在手心的哥哥,一無所知地將所有的溫柔給予另一個女人。
苦澀翻涌,淹沒喉嚨,堵得我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喊一聲“哥”,想傾訴,想坦白!
一記用盡全力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左臉。
力道之大,讓我猛地向一旁栽倒,手裏的病例單脫力飛出。
天旋地轉,火辣辣的劇痛炸開,濃重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我狼狽地摔倒在地,只能看清他們模糊的身影:
“陸歸鳶,你沒有資格站在這裏。”
“沒資格喊我哥,也沒資格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更沒有資格,再出現在翩然面前,髒了她的眼,壞了她的心情。”
我趴在地上,血腥味又鹹又澀,直到護士讓我別擋路,我才撐起身。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我有手有腳。
五年前我活下來了,現在我也可以!
可我剛到以前打工的夜市攤,就被老板一腳踹開:
“怎麼你又來洗碗?陸總可是發話了,誰敢用你,就是跟他作對。滾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忍着痛去工地廚房,還沒開口,管事的就揮手像趕蒼蠅:
“聽說你手腳不幹淨,還敢偷陸總的錢?上個月的工錢?你這種罪犯,沒讓你倒貼就不錯了!”
我又嚐試了幾個曾經短暫容身的地方,得到的回應大同小異。
“陸總說了,要起訴你當年偷錢呢,你就等着吃牢飯吧!”
我靠在肮髒的巷子牆壁上,胸口憋悶得幾乎要炸開。
我想去貸款,哪怕利息高得嚇人。
可所有的金融機構,一查我的,信用記錄,全都冰冷地拒絕。
“抱歉,陸小姐,您的資質不符合貸款要求。”
“您已被列入高風險名單。”
夜色漸濃,寒風刺骨,我裹緊外套,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一半因爲冷,一半因爲心髒越來越頻繁的絞痛。
我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
過去五年,我在黑暗裏掙扎,每一次撐不下去的時候,支撐我的都是“哥哥會理解,哥哥在等我回家”這個搖搖欲墜的念頭。
可現在,這個念頭碎了。
我覺得自己好傻好傻,只有我爲了一個沒有回報的未來掙扎痛苦。
我哭着,重重捶打悶痛到快要炸開的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把裏面的絕望和劇痛拍出來。
我是爲了誰才背上污名?
是爲了誰才在手術台上籤下同意書,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髒被挖出來?
又是爲了誰,在以爲可以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站在他面前喊一聲“哥”的資格都沒有?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到底有什麼錯。
爲什麼要把我逼到這個地步,哥哥。
我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手機,可我還是想問他,問問我付出了一切的哥哥。
突然,手機屏幕亮起,伴隨鈴聲,那個名字跳了出來。
哥哥。
我喉嚨發緊,愣了好一會,才接通電話。
“陸歸鳶,到老宅來。”
我咬住下唇,嚐到了更濃的血腥味,強忍着不不哭出聲。
他沒等我回答,或許根本不需要我回答。
他早已料定我山窮水盡。
“我給你三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