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別怕,只要四師兄在,誰也動不了你一根頭發。”
葉星瀾的聲音低沉有力,他刻意放緩腳步,與落在最後的梅清雪並肩而行。
看着她纖弱的背影,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但當他抬眼望向走在最前方的柳若霜時,那雙眸子瞬間冷若寒霜。
柳若霜對此渾然不覺。
她步履輕快地走在最前,隨手采擷路邊的野花,指尖翻飛間,便編成一個精致的花環。
她將花環斜斜戴在發間,輕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舉手投足間盡是灑脫。
雲飛揚不自覺地看呆了。
陽光下,她發間的花瓣隨風輕顫,那抹淺笑仿佛能融化冰雪。
他心頭猛地一跳,隨即又爲自己的失神而惱怒,冷聲嗤道:“幼稚。”
柳若霜聞聲回眸,眼波流轉間帶着幾分戲謔:“前面就是秘境深處了,你們進去吧。”
“你不一起?”雲飛揚下意識地問道。
“裏面危機四伏,我身子弱,可經不起折騰。”
她配合地撫上心口,纖長的睫毛輕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雲飛揚語氣冰冷,卻不知爲何又補了一句,“那...你當心些,在此處等我回來。”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她何需他的關心?
那個曾經在衆人面前揚言沒有她,他永遠當不上青雲宗宗主的人,何曾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想到那些刺耳的言語,他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等你有命回來再說罷。”柳若霜望向雲霧繚繞的秘境深處,語氣淡然,“師姐建議你們往左走。”
雲飛揚審視着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這份好意是真是假?
還是又一場精心設計的戲碼?
他偏要反其道而行。
一個眼神示意,梅清雪等人便會意地跟上他的腳步,走向右側。
只有林爻面露遲疑。
他修爲最低,身世最差,終究沒有話語權,只得默默隨行。
“林師弟,加油啊。”經過柳若霜身旁時,她突然遞來一個與頭上花環同款的手環,唇角微揚,“師姐祝你滿載而歸。”
林爻偷瞥了眼師兄們,猶豫一瞬,還是鼓起勇氣接過,低聲道:“多謝大師姐。”
葉星瀾冷嗤一聲:“老七,你也不怕有毒。”
“四師兄......”林爻想要辯解,卻在葉星瀾陰鷙的目光中噤聲。
這位四師兄在宗門內是出了名的心眼多,睚眥必報,無人敢惹。
秘境邊緣的霧氣看似稀薄,卻暗藏殺機。
剛一靠近,衆人便覺頭暈目眩,四肢發軟——唯獨林爻安然無恙。
“七師弟,你怎麼沒事?”雲飛揚服下清靈丹,難掩詫異。
林爻也是一怔,隨即目光落在腕間的花環上:“是大師姐......”
雲飛揚猛然想起,以往每次進入秘境前,柳若霜總會塞給他一包藥材讓他沐浴。
那時只當是她多事,如今才明白,那藥材中竟藏着抵御霧障的秘方。
他不由自主地回望,只見柳若霜正愜意地躺在巨石上,陽光爲她鍍上一層金邊。
從前的她總是沖在最前,爲他們掃清一切障礙......
“七師弟,把手環給小師妹吧。”葉星瀾突然開口,打斷了雲飛揚的思緒。
林爻面露難色:“這......”
“我們做師兄的,不該多照顧師妹麼?”葉星瀾不由分說,直接奪過手環爲梅清雪戴上。
梅清雪輕聲推拒:“四師兄,這樣不好吧......”
手上卻沒有任何推拒的動作。
雲飛揚沉默地看着這一幕,只多分給林爻幾粒清靈丹。
林爻無奈接過,衆人服下丹藥,再度深入迷霧。
然而不過半刻鍾工夫,一陣慌亂的嘶喊便由遠及近,幾人狼狽不堪地逃了出來,衣衫破損,神色驚惶。
“這麼快就尋到寶貝了?”柳若霜拍拍衣袖,悠然起身,“那便回去吧。”
雲飛揚頹然垂首,喉結滾動良久,終於艱難地開口。
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未察覺的懇求:“大師姐......”
柳若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良久才緩緩啓唇。
“此乃青雲迷蹤陣,陣中迷霧重重,虛實難辨。”
“還附有壓制修爲的禁制。”
“算你們聽話,沒往右邊走,也幸好你們腿腳利索,跑得夠快。”
雲飛揚原本是打定主意背道而馳,選右邊的。
最終,還是信了柳若霜一回,走了左路。
盡管不願承認,但柳若霜確實比他強。
“你既然早知道,爲何不早點說?”葉星瀾憤然指責。
姜燦和穆劍白也隨聲附和:“你就是存心的,想瞧我們出醜!”
柳若霜認真點了點頭:“沒錯。”
她就是存心看他們笑話,那又如何?
“你——!”
衆人氣結,卻也除了幹瞪眼,確實奈何不了她。
“呵,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穿,還指望你們將來與魔族一戰?”
也難怪柳長青提起修仙界,總是難掩失望。
一群未經風浪的稚嫩修士,靠什麼去戰?
梅清雪嬌聲辯駁:“我們不過是一時大意……”
柳若霜不屑地打斷:“別嘴硬,你現在準備好了,大可再闖一次。”
雖說青雲迷蹤陣算不上什麼高深陣法,但陣中有陣,虛實相生。
對他們這群劍修而言,也絕非易事。
梅清雪不願讓柳若霜占盡風頭。
她輕輕拽了拽雲飛揚的衣袖,嘟起小嘴:
“大師兄,你那麼厲害,一定能帶我們闖進去的。”
她似乎忘了自己臉還腫着,配上那嘟嘴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堪入目。
雲飛揚眼底掠過一絲嫌惡,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遲疑道:“若是我一人,或許還有幾分把握。”
梅清雪與林爻的修爲,確實差得太遠。
“師兄是嫌我拖後腿了嗎?可我……我才入門多久?比起同期修煉的,我進步已經很快了。”
若是往日她這般委屈作態,雲飛揚定會心軟安撫。
可眼下……
對着那張腫脹的臉,他實在爲難。
雲飛揚不着痕跡地避開梅清雪,深吸一口氣,轉向柳若霜,鄭重一禮:
“煩請師姐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