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堂內，氣氛肅穆。
華山派掌門嶽不群，端坐於堂上正中的太師椅上，面沉如水。
令狐沖邁步走入，躬身行禮：“弟子令狐沖，拜見師父。”
“嗯。”嶽不群從鼻子裏應了一聲，抬眼看向他，目光如電，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傷勢如何了？”
“回師父，已無大礙。”令狐沖不卑不亢地回答。
他能感覺到，嶽不群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審視着每一個細節。
“坐吧。”嶽不群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令狐沖依言坐下，心中卻繃緊了一根弦。
他最擔心的，就是嶽不群會問及他和師娘之間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句不經意的試探，都可能讓他露出馬腳。
然而，嶽不群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師娘已經將後山遇襲之事，大致與我說了。”嶽不群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現在，你將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再與我說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不問私情，只問公事。
這很符合嶽不群“君子劍”的行事風格。
但，“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這六個字卻像六把尖刀，讓令狐沖頭皮發麻。
細節？哪有什麼細節？
他和寧中則說的，本就是彌天大謊。
戰鬥的細節，全靠現場編造。
他必須保證，自己編造的細節，要和師娘說的對得上號！
令狐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的眼睛剛剛閉上，腦海中浮現的，卻根本不是什麼黑衣蒙面人，也不是什麼凌厲的劍光掌風。
他看到的，是一片雪白。
“嗯？”
嶽不群一聲帶着不滿的輕哼，將令狐沖從那幾乎讓他回憶中驚醒。
令狐沖猛地睜開眼睛，額上已是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發現自己喉嚨幹澀，心跳如鼓，甚至連呼吸都有些粗重。
他看到師父正用一種審視的、帶着一絲懷疑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不用師父盤問，自己就要先露餡了！
令狐沖強行將腦海中那些白花花的旖旎畫面壓下去，開始胡說八道。
“回師父……那……那賊人一身黑衣，蒙着臉，看不清樣貌。”他不敢描述具體的招式，因爲那根本不存在，只能從宏觀上進行描述，“他的武功……很怪，弟子也說不上來是哪一派。他速度極快，身法詭異，掌力更是雄渾無比，完全……完全是以力壓人！”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着嶽不群的臉色。
“他先是用迷藥偷襲了師娘，弟子情急之下，只能仗劍搶攻，想爲師娘爭取時間。可那賊人武功實在太高，弟子……弟子不是對手，只幾招，便被他一劍刺穿了肩膀。”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回憶那“驚險”的一幕。
“幸好，師娘她……她在關鍵時刻，竟然沖破了瓶頸，功力大進。她使出玉女劍法，劍光大盛，那賊人似乎也十分驚訝，不敢與功力大增的師娘硬拼，虛晃一招，便逃走了。”
這番說辭，將寧中則的功力大進合理化，也將自己受傷的“功勞”歸於保護師娘，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嶽不群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令狐沖說完，他才緩緩點了點頭，臉色愈發陰沉。
“與你師娘所說，大同小異。”
他站起身，負手在大堂中踱步，眉頭緊鎖：“能將你師妹逼到臨陣突破的境地，又能幾招之內便傷了你……此人的武功，恐怕已經不在我之下。”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對敵人強大的擔憂。
“而且，此人對華山了如指掌，還能準確地把握住你們的行蹤。看來，華山之內，確實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內奸啊！”
嶽不群的注意力，完全被這個強大而神秘的敵人，以及那個潛伏在暗處的內奸給吸引了。
他看着令狐沖，眼神中那絲懷疑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
“沖兒，此事關系到我華山生死存亡，切不可外傳。你做得很好，危急關頭，能舍身保護師娘，不枉我平日對你的教誨。”
他竟然，還誇了令狐沖一句。
令狐沖心中那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他知道，這一關，他賭對了。
君子劍嶽不群，最在乎的，永遠是他的“君子”之名，和華山派的“大局”。
至於妻子是否受了驚嚇，弟子是否受了重傷，這些“小節”，遠沒有一個威脅到他地位的強大敵人來得重要。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令狐沖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眼中的那抹復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