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斯年馬上否定自己荒謬的猜想。
且不說大哥不會踏入兩次錯誤的河流。
江初錦,也不是再以前的那個江初錦了。
當年,大哥對她也算是鐵石心腸,沒留一絲情面。
不然,江初錦也不會三年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發現聯姻對象是大哥後,又想盡辦法鬧退婚。
既然已經躋身上流社會,就沒必要招惹這尊佛。
各自安好,是最好的結局。
可惜,這樣的兩人,還是糾纏在一起。
甚至從床上,走到台前。
成爲人人稱羨的金童玉女。
婚禮正式開始,大屏幕播放兩人的婚紗寫真。
不知情的,只當兩人是聯姻,還在培養感情的階段,沒什麼合照回憶。
知道內幕的,臉色一個賽一個精彩。
他們倆的合照,可謂張張18禁,隨便拿出一張,足以震驚全場。
眼瞧着三年前熟到不能再熟的兩人,在台前拼命演不熟。
尤其是某人的手,虛虛搭在新娘腰肢,像是打了石膏似的,不越雷池一步。
幾個哥們兒抿緊嘴唇,人中都快抿沒了。
“現在,有請新郎幫新娘戴上戒指。”
戒指也是之前訂好的,南非血鑽,原石切割,市價上億。
戒圈比衣服容易修改。
婚禮前一周,婆家差秘書詢問江初錦的指圍。
江初錦想也沒想,報大了幾毫米。
瞧着賀霽淮捏緊戒指,江初錦生出一絲看客的興致。
她真想看看戴上戒指後,戒指搖搖晃晃掉下時,某人慌張的表情。
江初錦垂眸。
戒指緩緩推入她的指間。
嚴絲合縫。
像是一開始,就是爲她量身定做。
江初錦眉頭一動。
四周的閃光燈如同雨點密集。
賀霽淮側身,湊到她的耳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保持微笑。”
“你怎麼會——”
“三年前,你的戒指,還在我手裏。”
說是她的戒指。
其實是他們的情侶對戒。
是江初錦花了四個月的兼職工資買的。
她記得當初還是趁着賀霽淮睡着,偷偷摸摸套上皮尺測的指圍。
拿到戒指後,她沒有直接戴上,而是和賀霽淮交換戒指。
讓他好好保管彼此的戒指。
要是他丟了,就不再理他了。
可後來,是江初錦先扔掉對戒。
她以爲,賀霽淮足夠理性冷靜,典型的J人。
絕對不會做出分手後,保存前任情侶對戒的迷惑行爲。
說到底,她還是不夠了解賀霽淮。
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仍是如此。
江初錦蜷了蜷手指。
無名指的戒指莫名有點發燙,灼人。
賀霽淮從戒指盒裏取出自己的戒指,攤開江初錦的手,放在她的手心。
微涼的指尖劃過她手心最柔軟的部分。
如同羽毛掃過,帶着酥麻的癢。
“賀太太,謝謝。”
周圍都是起哄聲和歡呼聲,江初錦整張臉燒了起來,克制顫抖的手,扶着賀霽淮的手掌,戴上戒指。
賀霽淮低頭,烙下一個吻。
江初錦心髒顫了顫。
想要後退,卻被賀霽淮按住了後腰。
“演戲演全套。”
他背對着鏡頭,朝向江初錦的臉深沉莫測,有一股捉摸不透的深度。
江初錦放棄抵抗。
這時候和賀霽淮硬碰硬,受傷的人只會是她。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必須收入囊中。
交換完戒指後,雙方長輩上台致辭。
即使兩家一南一北,從港城到燕京,生活習慣,語言,思維方式天差地別,但老牌的作風倒是如出一轍。
都希望把這段因利益結合的婚姻,包裝成兩個年輕人兩情相悅的佳偶天成。
輪到娘家上台時。
賀霽淮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江父江母,江家長女江喬玉,和次子江瀚睿走到江初錦身側。
相認不過一天,他們就把她送到了燕京。
本質,沒什麼感情。
但今天好歹是江初錦的大日子,又是兩家聯姻的關鍵時刻。
江母想着做做樣子,至少要掉幾滴眼淚,體現對親生女兒遠嫁的不舍之情。
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初錦是個好孩子,霽淮,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可惜,是喬玉和你有緣無分。”
江喬玉皺眉,“媽,提我幹嘛。”
江喬玉有美貌,有能力,是江母的驕傲,說話三句話都離不開她。
但在這裏提到她,就很不合時宜。
畢竟一開始訂的新娘,是她。
江喬玉一臉體貼的扶住媽媽,“妹妹不會生氣吧。”
江初錦淡笑:“怎麼會?媽媽這是希望早點看到姐姐,能和我一樣幸福。”
“是,是啊,”江母訕笑幾聲,取下手腕的玉鐲,“這是我娘家祖傳的玉鐲,保人平安順遂,我——”
江母剛要把玉鐲交給江初錦,一旁的江瀚睿按下。
“媽,你不是說手鐲要做喬玉的陪嫁?”
“咱們家彌補她的,已經夠多了。”
江瀚睿居高臨下瞥了一眼江初錦。
江家的信托基金,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和燕京世家賀家的聯姻。
屬於她的排面已經加倍還給她。
要是還不知足,得寸進尺,就有點不識好歹了。
“夠了。”
江父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手鐲。
衆目睽睽之下這麼推來推去,外人要怎麼編排他們江家。
還以爲他們江家寒酸到連一只玉鐲都舍不得送出去。
看着父親遞過來的玉鐲,江初錦沒收,“多謝爸媽的好意——”
“爸,玉鐲,我會送給我的賀太太。”
一直站在身側的賀霽淮忽然發言。
有種一錘定音的效果。
既終結了玉鐲拉鋸戰,也側面提醒江家收收味。
別耽擱了吉時。
這是請好幾位得道高僧算過的良辰吉日。
錯過了,下一次合兩人八字的日子,是六十年之後。
賀霽淮沒有時間和餘力,等六十年。
江家人草草下台。
江喬玉跟在大哥身後,目光在江初錦無名指上的血鑽上遊離片刻。
在撞上江初錦的視線後,揚起一絲譏諷的笑容,離開。
儀式部分結束,就到了敬酒環節。
江初錦和賀霽淮去換敬酒服。
兩人本該是分開換的,賀霽淮擔心江初錦又搞什麼幺蛾子,提議一起換。
服裝團隊像是吃到了絕世大瓜。
聽說兩人是盲婚啞嫁,沒見過面就定下婚約。
看來這是在結婚現場看對眼了。
工作人員們識時務,整理好用品後火速離開。
江初錦呼出一口濁氣,癱倒在沙發上。
早知道結婚這麼累,就算給她一個億,她也絕不答應。
換好黑色西裝的賀霽淮走過來。
視線落在江初錦身上。
巡梭片刻,單膝跪地,撩開旗袍搭在地上的流蘇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