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是徐攸嵐的小姑子,李晟嫡親的小妹妹。
她剛嫁進永安侯府時李茉才三歲,從步履蹣跚的小人到如今豆蔻年華,是徐攸嵐一點一點帶大的。
徐攸嵐沒有女兒,故而將李茉當成自己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
她到了嫁人年紀,徐攸嵐將滿京貴族人家的公子都打聽了個遍,才挑中了昌平伯家的嫡次子王宣,嫡次子沒有承襲伯府的壓力,伯府家產又十分豐厚,王夫人更是脾氣溫和好相處。
可李茉爲了個窮書生,騙徐攸嵐去寺廟上香,打暈了她卷了細軟私奔,害徐攸嵐險些被土匪擄走,若非楊嬤嬤以命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後來她吃不了苦,偷跑回來,徐攸嵐心寒不願原諒,她倒打一耙說徐攸嵐想把她強嫁給低賤門戶才跑的,整個京城都罵她蛇蠍心腸。
徐攸嵐被三個逆子折磨的時候,她更是冷眼旁觀,拍手叫好。
一個穿着翠綠華服長裙的女子風風火火的沖進來,毫無規矩的嚷嚷道:
“嫂子,我不要嫁王宣,他明明比不得裴郎一根汗毛,真不懂你爲什麼相中他!”
徐攸嵐如上輩子一般說道:“王宣雖是嫡次子繼不了爵位,但他娘親善營生,家財豐厚,比你那窮書生裴郎差哪了?”
李茉滿臉鄙夷:“嫂子你也太虛榮了,門第高低並不重要,我不需要夫君身份高貴,我只想要愛,很多很多的愛!”
這個屁話徐攸嵐已經聽過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她一臉被說服的模樣:“好,那嫂子就聽你的,退了王家的親事,讓你嫁給你的裴郎!”
“真的?嫂子你真好,我嫁了人也一定回來看你的嫂子。”李茉狂喜之餘不忘畫餅。
“但是,嫁妝就要改一改了。”
“什麼?什麼意思?”李茉臉色一變。
徐攸嵐不緊不慢地說:“王家是伯府和我們家算是門第相配,嫂子自然十裏紅妝送你出嫁讓你風風光光,但裴家這般門第,自然只能按最低標準來了。”
不等李茉說話,她微笑着說:“不過你剛剛也說了,不求門第高貴,只求真情,想來你也不會在意這點金銀俗物的是不是?”
李茉噎住了,但話都到這裏了,她也不能反駁,否則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何況她不信,徐攸嵐真會舍得這麼對待她,估計想讓她退縮嫁給那個姓王的。
哼,她才不會退縮,她和裴郎是真愛!沒人能分開他們。
李茉揚起下巴,“那是自然,嫂子,你可要說話算數,退了王家的親事。”
徐攸嵐點頭,自然,她可不想坑了王家,給自己結仇。
而李茉的嫁妝,她會按自己所說走公中應給的份例,她本來額外準備的十裏紅妝,她一個銅板也別想拿。
李茉走後,徐攸嵐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叫丫鬟備熱水沐浴。
出來以後,楊嬤嬤也回來了。
她眼眶紅紅的,神色有憤怒有心疼。
“看樣子有收獲,說說吧。”徐攸嵐無比淡定的坐下,喝了一口茶,還給楊嬤嬤倒了一杯。
楊嬤嬤捧着茶,溫熱的霧氣令她眼眶積蓄的淚珠砸了下來,她顫抖着說:“郡主,侯爺太過分了,當年他當衆許諾此生只有您一人,公主才答應讓你下嫁,如今不僅有了外室還有個和大少爺一般大的兒子。這讓您和大少爺如何自處?”
徐攸嵐倒是一點不意外,只是沒想到李晟膽子那麼大,將人藏在這麼近的地方,東南胡同,竟就在她的眼皮底下!
上輩子自己一直以爲李晟與她心意相通,數十年不曾更改過,直到李牧與她斷絕關系時,李晟急不可耐的翻臉。
他怨懟她管教嚴苛,“區區一個女子,何至於鬧到這般地界,娶了又如何?如今牧兒這般憤慨離家,你高興了?”
他怪她脾氣不好才會家宅不寧,“真是的,這些年你的性子越發不可理喻了。”
徐攸嵐這才明白他對自己有那麼多怨言。
那麼多人面前,徐攸嵐本就因爲兒子的舉動而心傷,又見夫君不理解她的苦心,還當衆令她難堪,愈發難過,和他大吵一架。
沒幾日,李晟就請旨出征去了,三個月後傳來戰亡的消息,她天都塌了。滿京城的人背後議論,說都怪她,永寧侯才會死。
之後數十年的日日夜夜中,徐攸嵐每一刻都在愧疚懊悔,反思懷疑自己。
誰知這個人根本沒死!
他帶着外室用着她的嫁妝在外逍遙自在,卻將她推入無盡火坑,用她的骨血爲侯府和他獻祭。
楊嬤嬤憤怒過後很快冷靜,“郡主,這兩人留不得,雖然還沒有徹底查清女子的身份,但是雲杉說侯爺與那女子感情十分好,如今二人孩子這般大了,未來保不齊影響大少爺的世子之位,更會動搖您的地位。”
徐攸嵐緩緩搖頭,“不急,這兩人留着還有用,你先瞞住這些消息,千萬不能讓李牧提前知道,不久之後就是他的生辰了。”
她要給李牧這個白眼狼一個大驚喜!
至於負心郎以及外室和外室子,不急,一個都逃不掉。
楊嬤嬤不太明白,若以往徐攸嵐絕對不會手軟遲疑,爲了李牧她會掃除一切不利於他的障礙,如今爲何?
說起來,她似乎才發現郡主這次生病之後眉目間的明媚嬌憨消失,多了陰沉銳利。
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的事嗎?
楊嬤嬤到底沒問出口,郡主已經夠糟心的了,她溫和道:“天色不早了,郡主用些安神湯安寢吧?”
徐攸嵐點點頭,服了安神湯卻瞪着兩個眼珠子到天亮。
只要一閉上眼,她就會想起上輩子被李牧他們困在後院折磨的慘痛過去,睡不着也不敢睡,生怕一睜眼自己又回到了上輩子。
黎明破曉,徐攸嵐實在睡不着,爬起來到院子中跑圈呼吸新鮮空氣,又吩咐睡眼惺忪的楊嬤嬤把侯府賬本拿來。
她要將侯府這個爛攤子甩出去。
以後,侯府這幫人別想花她一個銅板。
日頭上升,剛到中午,下人來報說有個自稱是大少爺朋友的姑娘登門拜訪。
“她說她叫寧惜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