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脆響,價值連城的明代青花瓷瓶在地板上炸成了無數碎片。
趙家別墅的客廳裏一片狼藉,滿地都是古董殘骸和撕碎的文件。傭人們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稍微弄出點動靜,就會成爲那位正在發瘋的二少爺的出氣筒。
趙泰穿着睡袍,胸膛劇烈起伏,眼珠子紅得像是個輸光了身家的賭徒。
他死死盯着牆上那個巨大的液晶電視,屏幕裏還在循環播放着大都會酒店的慘劇現場。那攤被馬賽克糊住的爛肉,幾個小時前還在他的酒會上舉着杯子,滿嘴噴糞地吹噓着“正義”。
“意外?去特麼的意外!”
趙泰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狠狠砸向電視屏幕。
伴隨着玻璃炸裂的巨響,屏幕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電流滋滋亂竄,主持人的聲音也變成了詭異的電流音。
“吳老三剛死,王大狀緊接着就沒了!兩天,兩條人命!你特麼告訴我這是巧合?”
趙泰轉過身,一把揪住保鏢頭目李強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這是報復!這是那個姓陸的瘋子在報復!下一個就是我!肯定是我!”
李強是個身材魁梧的退役拳手,平時話不多,此刻面對歇斯底裏的主子,他依然保持着那副死人臉,冷靜地伸手幫趙泰理了理睡袍的領子。
“少爺,您冷靜點。陸燼在海雲第三監獄,那是重刑監區,連只蒼蠅都飛不出來。”
李強的聲音低沉平穩,試圖用邏輯喚醒趙泰的理智,“我已經查過了,這兩起事故的技術鑑定報告沒有任何問題。煤氣管確實老化了,吊燈的掛鉤也確實有金屬疲勞。陸燼就是一個化學教授,他不是神仙,不可能隔着十幾公裏用意念殺人。”
“那就是他找了人!他在外面還有同夥!”趙泰一把推開李強,在滿地的碎瓷片上焦躁地來回踱步,腳底被扎破了都渾然不覺。
恐懼,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順着他的腳踝爬上了脊背。
以前他玩死那些平頭百姓的時候,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在他眼裏,那些人就像是螞蟻,踩死一只,也就是擦擦鞋底的事兒。
可陸燼不一樣。
那個男人入獄時的眼神,那種深入骨髓的恨意,還有他在法庭上那個詭異的微笑……現在回想起來,趙泰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泰神經質地咬着指甲,猛地停下腳步,眼神變得陰狠毒辣,“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這人都不能留了。只要他還活着,我就睡不着覺!”
他猛地抬起頭,盯着李強,眼裏的紅血絲像是要滲出血來。
“李強,你親自去安排。我要他死,立刻,馬上!不管花多少錢!”
李強微微皺眉,有些爲難:“少爺,監獄那邊最近查得嚴,特別是剛出了這兩檔子事,警方盯得很緊。如果現在動手,很容易留下把柄……”
“我特麼管你有多少把柄!”
趙泰咆哮着打斷了他,從茶幾下的保險櫃裏拽出一個黑色的手提箱,重重地砸在桌上。箱子彈開,裏面是一捆捆紅色的鈔票,像是一座小山。
“這裏是五百萬!不夠我再加!”
趙泰抓起一捆錢,狠狠砸在李強胸口,“告訴裏面的管教,告訴那個李剛,明天!最遲明天!我要聽到陸燼的死訊!我要看到他的屍體爛在下水道裏!”
金錢的魔力是無窮的,尤其是在能夠買通生死的時候。
李強看着那堆錢,眼中的猶豫瞬間消失了。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鈔票,重新放回箱子裏,然後合上箱蓋,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明白了,少爺。”
李強提起箱子,語氣恢復了那種職業性的冷漠,“監獄裏死個犯人很正常。躲貓貓死、喝水嗆死、做夢嚇死……總有一款適合陸教授。”
……
與此同時,海雲第三監獄,獄警值班室。
李剛正翹着二郎腿,一邊哼着小曲兒,一邊用牙籤剔着牙縫裏的肉絲。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條銀行的到賬短信。
那一長串的零,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晃得李剛心花怒放。
“個、十、百、千、萬……五十萬?”
李剛猛地坐直了身子,眼裏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他咽了口唾沫,迅速刪掉了短信,然後看向手機上緊接着發來的一條微信消息,發信人只有一個簡單的代號:“L”。
【明天放風,安排一場意外。要做得幹淨點,這只是定金。】
李剛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臉上露出一個猙獰而殘忍的笑容。
他想起今天在廁所裏,陸燼那副低眉順眼的慫樣,還有那句不知死活的“人心裏的味道”。
本來還想留着這只肥羊慢慢薅,既然趙公子下了死命令,那就怪不得心狠手辣了。
“陸教授啊陸教授,你也別怪我。”
李剛拿起對講機,調到了一個只有少數幾個心腹犯人能聽到的加密頻段。
“喂,老虎嗎?我是李剛。”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透着股陰森森的寒氣,“明天放風的時候,給兄弟們開個葷。七監區新來的那個陸燼,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給他安排個‘全套’,做成鬥毆致死,明白嗎?”
對講機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緊接着是一個粗獷的聲音,帶着嗜血的興奮:
“放心吧管教,這活兒我們熟。保證讓他走得很安詳,連法醫都挑不出毛病。”
“嗯,手腳麻利點。”
李剛掛斷通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七監區的燈光昏暗,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他點了根煙,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個渾濁的煙圈,對着那座墳墓輕蔑地笑了笑:
“珍惜今晚吧,陸大教授。這可是你在人間的……最後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