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伺候的老嬤嬤端着一碗燕窩粥進來,兩個手持娟扇不停打着扇子的丫鬟忙停下手中動作,扶着老夫人從貴妃榻上起身,來到桌幾前坐下。
一個婢女拿出個勺子嚐了一口燕窩粥,直到冷熱合適,才遞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端起燕窩粥喝了兩口,不由皺起了眉頭,對老嬤嬤道:“咱們那血燕莫非是存貨不足了,着人捎個話回京城去,叫洲兒他娘備些過來。這幾日的燕窩粥稀湯寡水的,諾大個孫府還不至於克扣我老太婆的一口吃食吧。”
老嬤嬤吃了一驚,忙近前仔細看了看,果然發現碗裏的燕窩粥清亮亮的能照見人影。
老嬤嬤心裏一沉,忙道:“前幾日小少爺過來還帶了不少血燕,我每日都按定例給他們拿過去的,定是灶房那些婆子嘴饞偷吃了。我這就去敲打敲打,敢從主子嘴裏偷食,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擦了擦嘴,溫和道:“敲打下也就罷了,不必太苛責,我現在也沒什麼大用了,給兒孫多積些德吧。”
老嬤嬤差點掉下淚來,老太太若是知道最疼愛的小孫子已經枉死了可怎麼受得住。
她忙收斂情緒,故意打趣老太太:“也就是您老寬和,倒是縱得那些老貨無法無天了,您老心慈,就是那活菩薩轉世,必定長命百歲。”
幾句話逗得老夫人眉開眼笑,方才一絲不快也消散了個幹淨。
方嬤嬤退出去,急忙趕往灶房,這莊子確實要好好整治一番,那麼珍貴的血燕也有人敢偷吃,太不把主子放在眼裏了。
方嬤嬤才離開,老夫人感覺精神尚好,外面天色才擦黑,便想着出去消消食。
孫府富貴,老夫人院子裏邊用價值千金的綺羅紗搭建了一個巨大的紗帳,每當夜幕降臨,涼風習習,蚊蟲飛蛾卻近身不得,爲了母親,孫侍郎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老夫人在紗帳內慢慢行走了一會,便在搖椅上躺了下來,兩個丫鬟在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搖着絹扇,周圍一片寂靜。
不遠處忽然傳來說話聲,只聽一個沙啞的女聲道:“外面這兩天鬧得雞飛狗跳的,也不知道爲啥?二少爺來了連陽鎮,居然不在莊子裏歇腳,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接着又是一個清亮的女聲說話了:“還不是咱家小少爺在鎮上被人殺了,幾天都沒找到那個凶犯,二少爺帶着人在各個莊子裏搜人呢,哎,小少爺真可憐,年紀輕輕的居然被一塊石頭給砸死了。”
那女聲又連連嘆息了幾聲,有腳步聲漸漸走遠了。
老夫人院內,兩個打扇子的丫鬟早已嚇得跪在了地上,閉目養神的老夫人哆嗦着手顫巍巍坐起身,從喉嚨裏艱難擠出幾個字:“她們說的可當真?”
兩個丫鬟不住地磕頭,卻不敢說半句話。
“去,去叫......管事過來....”才說完這幾句話,老夫人便頹然倒在搖椅上。
當孫繼成得到消息趕回別院時,孫老夫人已到彌留之際,失去愛孫的打擊讓這位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徹底泄了心氣,她看着跪在床前的孫繼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眼裏卻滿是疑問,希望從孫繼成嘴裏聽出那消息並非事實。
孫繼成哪裏還說得出半句假話,只是不停地呼喚着祖母保重身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