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電話那頭,江知淮明顯噎了一下。
醫院病房裏,他正要脫口而出說“好”,手裏的電話就被江月淮一把奪了過去。
江月淮對着電話就尖聲叫道:“請什麼人!哥你別聽她的!請人回來,誰知道是伺候誰的?她就是想偷懶!”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轉頭就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拉着江知淮的胳膊撒嬌:“哥,你別理她了,她不來正好,我看見她就心煩,晦氣!省得她來了還給我添堵。”
江知淮看着妹妹蒼白的臉,心裏的火氣瞬間就變成了心疼。
江月淮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哥,說正事,你不是說林念那個漫畫《一念》要影視化了嗎?導演還是圈內有名的大導,這可是個大事。”
“嗯,怎麼了?”
“你想啊,到時候肯定有發布會有各種宣傳活動,林念那個樣子,畏畏縮縮的上不了台面,到時候要是被記者問幾句就結巴了,丟的可是我們江家的人!”江月淮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她湊近江知淮,聲音裏充滿了蠱惑:“哥,不如讓我來,我代替她以《一念》作者的身份出席所有活動,我本來就是主持人,應付媒體是我的專長,你想想,我這張臉,我的身份,往台上一站,話題度不就來了嗎?這對我們江家的公司形象也是個巨大的提升啊!”
她見江知淮有些意動,又加了一把火:“而且,哥,你最近不是一直想拿下宋家的那個合作項目嗎?我可聽說了,那個項目的負責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宋譯西,圈裏都傳這位宋大狀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漫畫,是個鐵杆漫迷。”
“如果我成了《一念》的作者,不就有機會跟他搭上線了嗎?到時候,我在他面前幫你美言幾句,那個項目還不是手到擒來?”
商業利益,家族名聲,再加上能幫到他最看重的事業。
江月淮拋出的每一個誘餌,都精準地戳中了江知淮的野心。
男人眼裏的猶豫,漸漸被野心所取代。
犧牲一個林念的虛名,換來這麼多實際的好處,這筆買賣,怎麼算都劃算。
......
夜深了。
齊齊早已睡下,偌大的別墅裏一片寂靜。
林念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捏着宋譯西那張設計極簡的名片。
卡片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讓她紛亂的思緒有了一絲冷靜。
宋譯西,婚姻終結者,渣男克星。
沈茜口中那個神乎其神的男人,真的會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是個漫畫迷嗎?
這究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突破口,還是一個包裝精美的陷阱?
林念不敢掉以輕心。
跟江知淮這種人鬥,她必須步步爲營,不能出任何差錯。
她將名片收好,拿出手機,給沈茜發了條信息。
【頭發已拿到,明天想辦法給你送過去。】
剛發完,身後就傳來一個黏糊糊的,帶着哭腔的童聲。
“我要吃蛋糕!我要吃巧克力蛋糕!”
林念回頭,看見齊齊揉着眼睛站在樓梯口,一臉的不耐煩和委屈。
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快十一點了。
“太晚了,明天再吃,現在去睡覺。”語氣平淡,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吃!”齊齊的少爺脾氣上來了,跺着腳,開始扯着嗓子幹嚎,“你這個壞女人,我餓了,我要吃蛋糕!你不給我買,我就告訴舅舅你虐待我!”
又是這套。
林念看着他撒潑打滾的樣子,心裏一片冰冷。
要是以前,她或許還會耐着性子哄一哄。
可現在,她只覺得吵鬧。
不過......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她的腦海。
她看着還在地上打滾的齊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好啊。”她拿出手機,慢悠悠地解鎖,“你想吃蛋糕,是嗎?我給你買。”
齊齊的哭聲一頓,愣愣地看着她。
林念沒理他,徑直在手機上操作起來。
她找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網紅蛋糕店,選了店裏最大,奶油最多,也最貴的一款八層巧克力熔岩瀑布蛋糕下單。
半小時後,蛋糕送到了。
巨大的盒子擺在光潔的茶幾上,打開的瞬間,濃鬱的巧克力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客廳。
齊齊的眼睛都直了,從地上爬起來,迫不及待地就想用手去抓。
“別急。”林念攔住了他。
她慢條斯理地走進廚房,拿了一把勺子出來,遞給齊齊。
“吃吧。”
齊齊一把搶過勺子,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裏,奶油糊了滿臉。
林念就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靜靜地看着他吃。
她不催促,也不管束。
齊齊徹底放飛了自我,很快就嫌用勺子不過癮,直接伸出兩只手,在蛋糕裏又抓又揉,玩得不亦樂乎。
黑色的巧克力醬,白色的奶油,被他抹得到處都是。
昂貴的真皮沙發,潔白的羊毛地毯,光亮的大理石茶幾......
無一幸免。
整個客廳,就像被炸彈轟炸過一樣一片狼藉。
而齊齊自己,更像一個剛從泥潭裏爬出來的巧克力小泥人,從頭到腳都沾滿了蛋糕。
林念始終面無表情地看着,偶爾端起水杯喝一口水。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了汽車引擎熄火的聲音。
是江知淮回來了。
林念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算計的弧度。
她迅速放下水杯,伸手胡亂地撥了兩下自己的頭發,然後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瞬間就紅了。
等她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無辜無助和委屈。
玄關的門被推開,江知淮帶着一身疲憊走了進來。
當他看清客廳裏的景象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引以爲傲的,一塵不染充滿格調的家,此刻變成了一個大型的災難現場。
而罪魁禍首,那個巧克力小怪物,還在不知死活地往牆上抹着奶油。
“這是怎麼回事?!”江知淮的怒吼,幾乎要掀翻屋頂。
齊齊被他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江知淮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林念,正要發作,卻看到林念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抬起自己那只完好的左手手臂。
白皙的皮膚上,一道清晰的紅痕格外刺眼,甚至還帶着一點點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