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市體育館3號門外已經排起了隊。
苟趄到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他以爲會是群魔亂舞，結果隊伍整齊得像是事業單位體檢。男女老少都有，從穿着睡衣拖鞋的大叔，到妝容精致的小姐姐，甚至還有個七十來歲的老大爺，坐着輪椅，身上掛着個牌子：“躺平七十年，專業選手”。
“好家夥，這是躺平界武林大會啊。”苟趄嘀咕着，站到了隊尾。
他今天穿了昨晚兌換的那套幹淨衣服——普通白T恤配灰色運動褲，頭發還是沒洗，但戴了頂黑色鴨舌帽壓住。按照系統建議，他保持“沒睡醒”狀態，眼皮半耷拉着，背微微佝僂，完美融入周圍“不想努力”的氛圍。
“請各位選手按順序領取號碼牌，然後到等候區等待叫號。”工作人員拿着喇叭喊。
苟趄領到號碼：47號。不吉不凶，中庸之數，他挺滿意。
等候區設在體育館內場，臨時搭了幾排塑料椅。苟趄找了個角落位置癱下，開始觀察周圍選手。
左前方是個胖子，目測兩百斤以上，正抱着桶炸雞在啃，邊啃邊嘟囔：“這是我的才藝表演...通過進食展現對生活的躺平...”
右後方是個戴眼鏡的瘦高個，拿着本書在看，書名《論無爲而治的現代實踐》。
正前方——
苟趄的眼睛停住了。
確切地說，是系統在他腦子裏“叮”了一聲：
【檢測到高顏值目標：3點鍾方向，距離8米，白色連衣裙，棕色大波浪長發】
苟趄慢慢轉頭。
3點鍾方向，塑料椅第三排，坐着一個女人。
該怎麼說呢——苟趄前世在辦公室摸魚時，偷偷瀏覽過無數“美女街拍”帖子，但眼前這位，讓那些精修圖都顯得蒼白。
她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皮膚白皙得像剛擠出來的牛奶，在體育館頂燈照射下幾乎泛光。棕色的波浪長發披散在肩頭，發梢微微卷曲，隨着她翻看手中資料的輕微動作而晃動。五官是那種明豔大氣的類型：眉毛修長，眼睛是標準的杏仁眼，睫毛濃密，鼻梁高挺，嘴唇塗着淡淡的豆沙色口紅，不張揚，但讓人想多看幾眼。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身材。
白色連衣裙是簡約的收腰款式，布料柔軟貼身，完美勾勒出曲線。胸前隆起的高度讓苟趄腦子裏自動跳出兩個詞：“天賦異稟”和“地心引力對她無效”。腰肢細得不科學，但臀部又在椅子上壓出飽滿的圓弧形。她翹着二郎腿，小腿線條流暢，腳上是一雙米色平底鞋，露出塗着淡粉色指甲油的腳趾。
清純和性感在她身上達成了詭異的和諧。
苟趄盯着看了三秒，然後咽了口唾沫。
“系統，”他在心裏說，“這是不是你說的‘潛在情感支線’？”
【目標：蘇瑤，26歲，自由撰稿人，前雜志編輯。身高168cm，三圍92-60-94（單位：cm）。參賽原因：雜志社裁員後決定徹底躺平。備注：身材數據根據目測和服飾貼合度推算，誤差率±3%】
“你連三圍都測？！”
【系統具備基礎人體掃描功能。需要更詳細數據嗎？比如腿長——】
“不用了不用了，再詳細我怕我控制不住鼻血。”苟趄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但餘光還是忍不住往那邊瞟。
蘇瑤似乎感覺到目光，抬起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接觸。
苟趄立刻做出反應——他沒有像普通男人那樣慌張移開，也沒有故作鎮定地點頭微笑。他選擇了最“鹹魚”的方式：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打了個哈欠，轉過頭，繼續癱着。
仿佛剛才那三秒的凝視只是因爲“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
【行爲符合“表面漠然”，鹹魚值+2】
蘇瑤挑了挑眉，沒說什麼，繼續低頭看資料。
“47號！47號苟趄在嗎？”
喊到苟趄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他慢吞吞站起來，跟着工作人員走進內場。比賽場地設在籃球場中央，臨時搭了個“舞台”——其實就是一塊大地毯，上面放着各種道具：懶人沙發、吊床、瑜伽墊，甚至還有個充氣遊泳池，不過沒放水。
舞台對面是評委席，坐着三個人：
中間是個戴墨鏡的中年男人，板着臉，手裏拿着平板——應該是總導演王導。
左邊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一身職業裝，妝容精致，正低頭記筆記。
右邊——
苟趄的眼睛又亮了。
又一個極品。
這個女人和林薇薇的清純、蘇瑤的明豔都不同。她看起來二十三四歲，扎着高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對略顯叛逆的挑眉。五官很立體，有點混血感，眼睛大而亮，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時帶着種“老娘不爽”的氣勢。
她穿着黑色緊身T恤和破洞牛仔褲，T恤被撐得緊繃，苟趄目測規模不輸蘇瑤，但風格更野性。腰很細，牛仔褲低腰，露出一小截蜜色的腰腹，能看到隱約的馬甲線。腿又長又直，翹在評委桌上，腳上是雙黑色馬丁靴。
整個人散發着“不好惹”和“很帶勁”的混合氣息。
【目標：唐小柔，23歲，節目組特邀評委，網絡紅人，“躺平系”博主。身高170cm，三圍90-58-92。父親爲本市知名企業家，參賽爲體驗生活。性格：叛逆，直率，討厭虛僞】
“好家夥，”苟趄在心裏吹了聲口哨，“這節目評委都這個質量？我突然有奮鬥的動力了。”
【警告：檢測到宿主產生‘爲美女奮鬥’傾向，鹹魚值-1】
“我開玩笑的！躺平！必須躺平！”
“47號選手，請選擇你的展示道具。”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張清單。
苟趄掃了一眼：“能什麼都不選嗎？我就想原地躺着。”
工作人員愣了愣，看向評委席。
唐小柔眼睛一亮，放下腿，身體前傾：“你說真的？”
“嗯。”
“有意思。”唐小柔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準了。”
於是，在所有選手都選擇了懶人沙發或吊床的情況下，苟趄成爲了全場唯一一個直接躺在硬地板上的選手。
他側躺，蜷縮，手臂當枕頭，閉上眼睛。
動作自然得像是已經這樣躺了十年。
評委席上，王導在平板上劃拉着什麼。職業裝女人皺眉：“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簡單？”唐小柔挑眉，“趙姐，你不懂。躺懶人沙發那叫享受，躺硬地板——那叫態度。你看他那姿勢，明顯是習慣了硬床板，肌肉記憶都出來了。”
王導開口：“47號，說說你的躺平宣言。”
苟趄沒睜眼，聲音懶洋洋地從地板上飄出來：“人生就像這地板，硬，冷，硌得慌。但躺久了，也就那樣。”
唐小柔“噗”一聲笑出來。
職業裝女人還是皺眉：“但你的資料顯示你才25歲，這麼年輕就躺平，是不是太消極了？”
苟趄終於睜開一只眼，看向評委席：“這位評委，您早上幾點起的？”
“七點。”
“化妝用了多久？”
“...半小時。”
“早餐吃的什麼？”
“咖啡和沙拉。”
“上班路上堵車嗎？”
“當然堵，每天都——”
“您看，”苟趄重新閉上眼睛，“您七點起，化妝半小時，吃草，堵車上班，爲了什麼？爲了坐在這兒評判我躺得夠不夠平。而我，十點起，沒洗臉，樓下買了倆肉包子，走過來十分鍾，現在躺着回答您的問題。咱倆誰更累？”
職業裝女人噎住了。
唐小柔笑得拍桌子：“哈哈哈哈！王導，這人我要了！必須晉級！”
王導推了推墨鏡，嘴角似乎也勾了一下：“47號，你知道我們這是真人秀，光躺着還不夠。如果有第二輪，可能需要一些...互動。”
“那就到時候再說唄。”苟趄翻了個身，背對評委，“現在我能繼續躺了嗎？有點困。”
“......”
【賽場躺平，評委語塞，鹹魚值+8】
【唐小柔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15（覺得有趣）】
半小時後，初選結果公布。
200多名選手，第一輪晉級的只有30人。苟趄的名字在中間位置，不顯眼，但穩穩在列。
他拿着晉級卡走出體育館時，林薇薇從旁邊小跑過來，臉有點紅：“恭喜你晉級！”
“嗯。”苟趄把卡塞進口袋。
“那個...王導說，第二輪是分組賽，三人一組，主題是‘躺平的日常生活’，明天上午開拍。”林薇薇遞過來一張任務卡，“你是第4組，和...蘇瑤、王大錘一組。”
苟趄接過任務卡，看到組員名字時，眉毛挑了挑。
蘇瑤——那個白色連衣裙的明豔美女。
王大錘——這名字聽着就像個搞笑角色。
“拍攝地點在...你家？”林薇薇湊過來看，然後愣住了，“啊？這...”
任務卡上寫着：“第4組拍攝地點：苟趄選手的出租屋。主題：鹹魚的日常。要求：展現最真實的躺平生活狀態。”
苟趄嘴角抽了抽：“節目組真會省錢。”
“對不起對不起！”林薇薇連忙擺手，“可能是覺得你的出租屋特別有...氛圍感！我這就去跟王導說，換個地方——”
“不用了。”苟趄把任務卡收好，“就那兒吧。反正要拍‘真實’，別的地方也沒我那破屋真實。”
他說完轉身要走，林薇薇又喊住他：“那個...明天早上八點，節目組會去接你們！還有...你吃飯了嗎？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館不錯...”
苟趄回頭，看了她一眼。
林薇薇今天穿了件淡黃色T恤配牛仔背帶褲，頭發扎成丸子頭，露出白皙的脖子。她不算蘇瑤那種明豔型，也不是唐小柔那種野性美，而是清秀可人的鄰家妹妹類型。身材嘛...背帶褲有點寬鬆，但彎腰遞任務卡時，T恤領口微微敞開，能看到一點點溝壑，規模中等，但形狀挺好。
苟趄的視線在那個位置停留了0.5秒，然後移開。
“吃過了。”他說。
其實是騙人的，他早上只吃了倆包子，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
“哦...好吧。”林薇薇有點失望，但還是笑着說，“那明天見！”
苟趄走出幾步，又停下來，回頭：“那家面館在哪？”
林薇薇眼睛一亮：“就在轉角！我帶你去？”
“...行吧。”
十分鍾後，兩人坐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館裏。
苟趄點了大碗牛肉面，林薇薇點了小碗素面。
“你怎麼吃那麼少？”苟趄問。
“我在減肥...”林薇薇小聲說，然後看了看苟趄碗裏大塊的牛肉，咽了口唾沫。
苟趄夾起一塊牛肉，遞到她碗邊：“吃點，瘦成杆子有什麼好。”
林薇薇臉紅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謝謝...”
兩人沉默地吃面。
苟趄是真餓了，吃得呼啦呼啦的。林薇薇小口小口吃着，時不時偷瞄他一眼。
“你看什麼？”苟趄頭也不抬。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和別的選手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們上節目，要麼是裝出來的躺平，要麼是真的頹廢。但你...”林薇薇想了想，“你好像是真的不在乎，但又不是那種放棄人生的不在乎。就像...就像你知道自己在幹嘛，而且挺享受的。”
苟趄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姑娘觀察力還挺敏銳。
“想多了。”他低頭繼續吃面，“我就是懶。”
吃完面，林薇薇搶着付了錢：“節目組有餐補！我報銷！”
苟趄也沒客氣。
走出面館，傍晚的風吹過來，帶着夏末的燥熱。
“那個...”林薇薇捏着衣角，“明天拍攝，蘇瑤姐...她人挺好的，但有點高冷。王大錘是之前海選另一個賽區晉級的，聽說以前是混混，現在做跟拍攝像...你注意點。”
“嗯。”
“還有...”林薇薇欲言又止，“唐小柔評委今天特意問了你的事...她好像對你很感興趣。”
苟趄想起那個翹着腿的野性美女，眉毛挑了挑。
“知道了。”
他轉身要走，林薇薇又叫住他：“苟趄！”
“又怎麼了？”
“加油。”林薇薇很認真地說，“我覺得你能拿冠軍。”
苟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兩秒。
然後他伸出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把那個丸子頭揉得有點歪。
“走了。”
他擺擺手，沒回頭。
林薇薇站在原地，摸着自己被揉亂的頭發，臉慢慢紅了。
【林薇薇好感度+8，當前好感度：23（開始在意）】
【檢測到宿主與兩名高顏值女性產生互動，觸發隱藏成就“雛形後宮”，獎勵鹹魚值×30】
回家的路上，苟趄慢吞吞地走着。
腦子裏一會兒是蘇瑤白色連衣裙下的曲線，一會兒是唐小柔那對挑釁的挑眉，一會兒是林薇薇紅着臉吃牛肉的樣子。
“系統，”他忽然說，“這個世界的妹子質量是不是普遍偏高？”
【經數據分析，本世界女性平均顏值較宿主原世界高12.3%，身材數據高8.7%】
“......”
“那我能全都要嗎？”
【理論上可以，但請宿主注意：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的核心是‘隨緣’。強求則扣鹹魚值】
“懂了，隨緣，隨緣。”
他走到出租屋樓下，抬頭看了看那扇窗戶。
明天，那個白色連衣裙的明豔美女，要來他這個狗窩拍攝。
還有那個混混轉行的王大錘。
“生活啊，”苟趄喃喃自語，“有時候比小說還離譜。”
他上樓，開門，癱倒在床上。
窗外夜色漸深，遠處商業區的LED大屏還在循環播放《極限躺平》的宣傳片。
新一輪的比賽，明天就要開始了。
而苟趄不知道的是，此刻節目組的剪輯室裏，唐小柔正指着屏幕上他躺在地板的鏡頭，對王導說：
“這人，我要親自跟拍第四組。”
“爲什麼？”王導問。
“因爲，”唐小柔眼睛亮得嚇人，“我覺得他不是真鹹魚。他在演。而且演得...特別有意思。”
屏幕上，苟趄閉着眼，嘴角卻似乎帶着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像是在做一個很有趣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