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凍結在怡紅院二樓的回廊上。
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男女調笑的曖昧低語,全都在白少俠那驚天動地、五體投地的一跪之下,被按下了靜音鍵。空氣凝固得能擰出水來,只剩下跪地者粗重、壓抑、帶着屈辱和極度茫然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林閒僵硬地舉着那根頂端綁着破布條、散發着不可名狀氣息的通馬桶竹篾杆,像個舉着打神鞭的泥塑木偶。他能清晰地看到白少俠額角暴起的青筋,感受到對方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無法理解的荒謬而微微顫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竹篾杆頂端,仿佛想用目光把它燒穿。
“噗嗤…”
一聲極力壓抑的、帶着濃濃玩味的輕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倚在天香閣門框上的紅袖,終於忍不住了。她掩着紅唇,笑得花枝亂顫,步搖上的赤金點翠珠子叮叮當當響成一片,杏眼裏水光瀲灩,盛滿了毫不掩飾的驚奇和看戲的愉悅。
“哎呀呀…”她拖長了調子,聲音柔媚得能滴出水來,“奴家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着…這麼別致的‘獻劍禮’呢。”她的目光在林閒手中的“神器”和白少俠僵硬的脊背上掃過,最終落在林閒那張寫滿“我是誰我在哪”的呆滯臉上,笑意更深了,“這位小哥…哦不,這位壯士,好俊的功夫呀。一根攪屎棍…咳,一根竹竿,就讓人家天劍宗的高徒行此大禮,佩服,佩服!”
“你…!”白少俠猛地抬起頭,臉漲成了豬肝色,羞憤欲絕的目光狠狠剜向紅袖,但更多的怒火還是噴向了林閒,“妖人!你使的什麼妖法!”
他掙扎着想站起來,想收回那柄被自己“虔誠”獻出的長劍,但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死死壓制着他的身體和手臂,讓他只能維持着這屈辱的跪姿,高舉着長劍,動彈不得!仿佛他跪拜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不可褻瀆的神祇,而他手中的劍,是獻上的祭品!
“我…我沒有!”林閒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幹澀嘶啞,帶着哭腔,“誤會!都是誤會!這位少俠,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他下意識地想扔掉手裏的竹篾杆,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山芋。然而,他的手指卻像是焊在了粗糙的竹竿上,紋絲不動!
【被動技能·空手接白刃效果持續中…剩餘時間:5秒…4秒…】系統冰冷地倒計時。
“誤會?!”白少俠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昨夜你魔教分舵害死我張師弟!今日又用妖法辱我至此!我白青鋒對天發誓,與你不死不休!”
他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嘶吼,在寂靜的回廊裏回蕩。遠處,幾個探頭探腦的龜公和丫鬟嚇得縮回了腦袋,連滾帶爬地溜走了。
【滴!技能效果結束!】
【新手任務《勞動最光榮》完成!躺贏值+25點發放!被動技能·空手接白刃(永久)已固化!】
【宿主成功化解致命危機(物理)!額外獎勵躺贏值+10點!當前躺贏值總額:60點!】
隨着系統的提示音落下,那股壓制着白青鋒的詭異力量驟然消失!
“呃啊!” 白青鋒猝不及防,身體猛地一鬆,高舉長劍的手臂因爲用力過猛和驟然失去平衡,帶着整個人向後狼狽地仰倒,後腦勺“咚”地一聲磕在了鋪着地毯的地板上。
壓制解除,林閒也終於能動了。他像甩掉毒蛇一樣,猛地將那根惹禍的竹篾杆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妖人!受死!” 白青鋒反應極快,雖然摔得七葷八素,但殺意未減,一個鯉魚打挺就想再次撲上!
“夠了!”
一聲清冷的嬌叱,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陡然響起!
紅袖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她蓮步輕移,擋在了林閒和白青鋒之間。雖然身姿依舊曼妙,但一股無形的、上位者的氣勢瞬間彌漫開來,讓暴怒的白青鋒動作都不由得一滯。
“白少俠。”紅袖的聲音冷了下來,如同珠落玉盤,清脆卻帶着寒意,“這裏是怡紅院,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不是你們天劍宗的演武場。要打要殺,請到外面去。驚擾了我的客人,砸壞了東西…你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擔待得起嗎?”
她的話語並不如何嚴厲,但其中的分量卻讓白青鋒臉色微變。怡紅院能在這種龍蛇混雜之地屹立不倒,背後必然有盤根錯節的勢力。他一個凝氣期的弟子,確實得罪不起。
“可是紅袖姑娘!此人乃是魔教餘孽!昨夜…” 白青鋒不甘地指着林閒。
“昨夜?”紅袖打斷他,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昨夜發生了什麼,奴家一個弱女子可不知道。奴家只知道,這位小哥現在是怡紅院新來的雜役,負責通恭桶。至於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她頓了頓,目光瞥向一臉劫後餘生的林閒,帶着一絲深意,“…重要嗎?進了怡紅院的門,就得守怡紅院的規矩。他若犯了事,自有王法處置,輪不到少俠你在我這裏動私刑吧?”
白青鋒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看着躲在紅袖身後、一臉“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林閒,再看看地上那根恥辱的竹篾杆,滿腔的怒火和憋屈幾乎要將他點燃,卻又無處發泄。
“好…好!”他狠狠瞪了林閒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妖人!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天劍宗必取你狗命!”他撿起自己的長劍,最後剜了紅袖一眼,帶着一身狼狽和沖天的怨氣,轉身大步流星地沖下樓去,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擂在人心上。
直到那充滿殺意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梯口,林閒才感覺壓在心口的那塊巨石稍稍挪開了一點,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涼颼颼的。
“多謝…多謝紅袖姑娘救命之恩!”他趕緊對着紅袖的背影躬身道謝,聲音還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
紅袖緩緩轉過身,臉上的冰寒早已褪去,又恢復了那副慵懶嫵媚的模樣。她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林閒,目光在他沾着污漬的雜役服和蒼白驚惶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他空空如也的雙手上。
“謝我?”她輕笑一聲,眼波流轉,“我只是不想髒了我的地方,壞了我的生意。倒是你…”她彎腰,伸出兩根纖纖玉指,用絲帕墊着,嫌棄地捻起地上那根沾着不明污漬的竹篾杆,在林閒面前晃了晃,“…你這‘攪屎棍法’,着實讓奴家開了眼界。改日有空,可得好好討教討教。”
林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姑娘說笑了…我…我就是個通馬桶的…”
“通馬桶的?”紅袖挑眉,將那根“神器”隨手扔回地上,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那還不快去?天香閣的恭桶還等着你呢。難道要我親自教你…怎麼通?”她尾音拖長,帶着一絲促狹的威脅。
“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林閒如蒙大赦,趕緊撿起地上的竹篾杆和那個散發着氣味的木桶,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進了虛掩的天香閣房門。
“砰!”
房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紅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天香閣內陳設雅致,熏着淡雅的蘭香,與外間的脂粉氣截然不同。但林閒此刻哪有心思欣賞頭牌香閨的景致?他只想趕緊完成任務,然後找個地方好好躺下,安撫一下自己飽受驚嚇的小心髒。
目標明確——屏風後的恭房。
推開那扇小門,一股混合着皂角和某種清新劑的、相對“溫和”的氣味撲面而來。一個造型古樸、材質上乘的紫檀木恭桶靜靜擺在那裏,看起來幹淨得很,完全沒有“需要通”的跡象。
“就這?”林閒有點懵,感覺自己被耍了。他硬着頭皮,象征性地拿起竹篾杆,朝着恭桶的出水口捅了幾下。
“噗嚕嚕…” 幾聲輕微的水響,暢通無阻。
【滴!檢測到宿主敷衍式完成任務!警告!任務要求‘完成第一項指派任務’需付出實質性勞動!請宿主認真對待!否則躺贏值獎勵減半!】系統毫不留情地拆穿。
林閒:“……” 破系統,你是魔鬼嗎?!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認命地蹲下身,準備再仔細“檢查”一遍。爲了躺贏值,忍了!
他湊近恭桶底部,用竹篾杆的頂端仔細地捅着出水口內側的彎管。一下,兩下…還是暢通無阻。
“搞什麼…” 他嘟囔着,有些煩躁地用竹篾杆在恭桶底座旁邊的牆壁上泄憤似的戳了一下。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機括啓動的脆響,突然從恭桶底座下傳來!
林閒動作一僵,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疑惑地又用竹篾杆在剛才戳過的牆壁位置,稍微用力地捅了捅。
“咔噠…嘎吱…”
這一次,聲音清晰了許多!伴隨着輕微的震動,他驚恐地看到,面前那沉重的紫檀木恭桶,竟然連同它底座下方的一大塊鋪着青磚的地板,悄無聲息地向旁邊滑開了半尺!露出了下面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更加陳腐、帶着泥土和淡淡血腥氣的陰風,從洞口裏幽幽地吹了出來!
林閒目瞪口呆,手裏的竹篾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密…密室?!在恭桶底下?!
【滴!檢測到隱藏空間!觸發探索任務:《糞坑藏寶》】
【任務要求:進入密室探查。】
【任務獎勵:躺贏值+100點!隨機被動技能碎片x1!】
【警告:密室可能蘊含未知危險!】
100點!還有技能碎片!林閒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危險?還有什麼危險比被天劍宗追殺更糟?富貴險中求!爲了躺贏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撿起地上的竹篾杆,又摸出火折子(雜役標配)吹亮。借着微弱搖曳的火光,他探頭朝洞口望去。
下面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傾斜的石階,石壁上布滿了溼滑的青苔。那股陳腐的血腥味更加明顯了。
林閒咬咬牙,將竹篾杆橫咬在嘴裏(當個武器壯膽?),一手舉着火折子,一手扶着溼冷的石壁,小心翼翼地踩上了滑膩的石階,一步步向下探去。
石階不長,只有十幾級。下面是一個只有丈許見方的小小石室。空氣陰冷潮溼,石壁上凝結着水珠。石室中央放着一張簡陋的石桌,桌上空空如也。而在石桌後的牆壁上,赫然鑲嵌着一個不大的、黑沉沉的鐵皮櫃子!櫃門上掛着一把黃銅大鎖!
鎖孔!林閒眼睛一亮!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裏掛着雜物袋,裏面有通馬桶用的各種小工具,包括一根彎頭的粗鐵絲!
開鎖?這活兒他熟!前世當社畜租房子,忘帶鑰匙找開鎖師傅太貴,他可是自學成才!
他立刻掏出鐵絲,湊到鎖孔前,屏住呼吸,憑着感覺小心翼翼地捅弄起來。汗水順着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鎖頭上。
“咔噠!”
一聲清脆的彈響!黃銅大鎖應聲而開!
成了!林閒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拉開沉重的鐵皮櫃門。
櫃子裏沒有想象中的金銀珠寶,神功秘籍。只有幾本厚厚的、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賬冊。
林閒有些失望,但還是拿起最上面一本,解開油布,借着微弱的火光翻開。
泛黃的紙張上,密密麻麻記錄着日期、代號、物品名稱和數量。
“癸醜年三月初七,血蝠堂收‘黑水貨’三十件,付血嬰丹五顆。”
“癸醜年四月十二,移交‘幼童’十名予漕幫,得白銀五千兩。”
“癸醜年五月廿一,與血衣樓交割‘邊軍布防圖’副本,收金票一萬兩…”
“七月十五,漕運皇綱劫案,配合血衣樓行動,分潤三成…”
林閒越看越心驚,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這哪裏是賬本?這分明是黑水魔教分舵舵主錢多多通敵叛教、販賣人口、倒賣軍情、勾結劫匪的鐵證!
血蝠堂?血衣樓?漕幫?皇綱劫案?!這胖子膽子也太肥了!這要是捅出去,別說天劍宗,朝廷都得把他挫骨揚灰!
【滴!發現關鍵物證《錢氏密賬》!任務《糞坑藏寶》超額完成!躺贏值+200點!被動技能碎片·嘲諷光環(初級)x1發放!】
【警告!偵測到高能惡意接近!方位:頭頂密室入口!威脅等級:高!】
系統的提示音如同驚雷!
林閒猛地抬頭!
只見密室入口那方形的光亮處,一個肥胖得幾乎堵住整個洞口的身影,正無聲無息地站在那裏!來人穿着華貴的錦袍,十根手指戴滿了寶石戒指,在火折子的微光下反射着油膩的光澤。一張肥頭大耳的臉上,此刻沒有了往日的和氣生財,只剩下陰鷙到極點的冰冷殺意!綠豆般的小眼睛裏,閃爍着毒蛇般的寒光!
正是黑水分舵舵主——錢多多!
他顯然看到了林閒手中的賬本!
“林——閒!”錢多多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低沉,如同毒蛇吐信,“本座倒是小瞧你了!竟能摸到這裏來!還找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他肥胖的身軀堵在唯一的出口,像一座肉山,徹底封死了林閒的生路!
“舵…舵主…誤會!我只是來通馬桶的!我什麼都沒看見!”林閒臉色煞白,連連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退無可退!手中的賬本如同燒紅的烙鐵!
“通馬桶?通到本座的密室裏來了?”錢多多獰笑一聲,臉上的肥肉都在抖動,“下輩子,去閻王殿通吧!”
話音未落,他藏在寬大袍袖中的手猛地抬起!
一支閃爍着幽藍寒光的、只有巴掌長的精巧手弩,對準了林閒的胸口!弩箭的箭鏃在火光下泛着劇毒的詭異色澤!
“咻——!”
一聲輕微的機括彈響!毒箭化作一道致命的藍芒,撕裂陰冷的空氣,直射林閒心窩!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
距離太近!空間太狹小!根本無處可躲!
林閒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死亡的陰影瞬間將他徹底籠罩!
【滴!檢測到致命毒素攻擊!被動技能·自動閃避(永久)激活!】
【技能效果:遭遇致命攻擊時,強制引導宿主身體進行極限閃避!】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接管了林閒的身體!他的雙腿猛地發力,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別扭、重心後仰的姿勢,向着側面狠狠摔去!
“噗!”
毒箭擦着他的肩頭掠過,狠狠釘入了他身後的石壁,箭尾兀自嗡嗡顫動!
然而,自動閃避帶來的巨大慣性並未停止!林閒的身體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推搡,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密室入口的方向——也就是錢多多那肥胖身軀堵着的方向——狼狽不堪地滾了過去!
“啊——!”
他發出一聲驚恐的怪叫,眼睜睜看着錢多多那張因驚愕而扭曲的胖臉在眼前急速放大!然後——
“噗通!”
林閒整個人,如同一個滾地葫蘆,狠狠撞在了錢多多那軟綿綿、油膩膩的龐大身軀上!巨大的沖擊力,加上錢多多猝不及防的驚愕,兩人如同保齡球撞上球瓶,瞬間失去了平衡!
“哎喲我操!”錢多多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肥胖的身體被撞得向後踉蹌,腳下一滑!
而林閒,在撞擊的瞬間,借着那股反作用力,身體被那股自動閃避的慣性再次引導,以一種極其狼狽、連滾帶爬的姿態,擦着錢多多摔倒的龐大身軀邊緣,如同泥鰍般滑溜地…
**一頭栽進了密室入口旁邊,那個還散發着餘溫、盛滿了“內容物”的、碩大的紫檀木恭桶裏!**
“譁啦——!”
粘稠、溫熱、散發着難以形容氣味的液體瞬間將他淹沒!
“嘔——!”
林閒的慘叫聲和嘔吐聲被淹沒在渾濁的液體裏。
而摔倒在地的錢多多,掙扎着抬起頭,正好看到林閒那顆溼漉漉、沾滿穢物的腦袋從恭桶邊緣冒出來,手裏還死死攥着那本要命的賬本!
“賬…賬本!”錢多多目眥欲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掙扎着想爬起來,但肥胖的身軀成了最大的阻礙。
林閒也顧不得滿身的污穢和惡臭了,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他手腳並用,從恭桶裏爬出來,帶着一身難以形容的“黃金甲”和刺鼻的氣味,連滾帶爬地朝着天香閣的房門沖去!
“來人!抓住他!別讓他跑了!”錢多多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咆哮。
林閒渾身溼透,散發着濃烈的“芬芳”,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跑!離開這裏!他一把拉開天香閣的房門,像一顆人形生化炸彈,朝着樓下瘋狂沖去!
門外,剛準備離開的紅袖被這突如其來的“生化襲擊”撞了個滿懷!
“啊!” 紅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被林閒撞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當她看清撞入自己懷裏的是什麼東西時,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瞬間扭曲!
“嘔——!” 強烈的惡臭讓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對…對不起!紅袖姑娘!借過!”林閒語無倫次地喊着,一把推開幾乎要吐出來的紅袖,帶着一身“榮耀”和那本滴着可疑液體的賬本,像一道黃色的旋風,在怡紅院衆人驚恐、嫌惡、如同看瘟神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消失在後院的方向。
紅袖扶着牆壁,臉色發白,強忍着嘔吐的欲望,看着林閒消失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天香閣內一片狼藉的恭房和那個敞開的密室入口,以及掙扎着爬起來、臉色鐵青、眼中殺意幾乎凝成實質的錢多多…
她捏緊了手中的絲帕,指節因爲用力而微微發白。杏眼中,驚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如同發現巨大寶藏又踩到了狗屎般的…奇異光芒。
“林閒…你…” 她深吸一口氣,結果又被那殘留的惡臭嗆得咳嗽起來,眼中水光更盛,“…你真是…好大一個‘驚喜’啊!”
而此刻,剛剛沖出主樓、沖進後院夜色的林閒,手裏緊緊攥着那本溼漉漉、臭烘烘的賬本,心髒狂跳如同擂鼓。他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怡紅院主樓,仿佛能看到錢多多那毒蛇般陰冷的目光穿透牆壁,死死釘在自己背上。
冷風吹過,帶着他身上濃烈的氣味,也吹得他渾身冰冷。
完了…這下…好像真的捅了馬蜂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