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睜開眼，呆愣盯着天花板。
這肯定是公司附近那家醫院的天花板。
我不陌生，上個月我因爲過度疲勞而昏厥進來過。
這次，我又是因爲什麼進來的了？
我去見周學長......
“嗡......”
是手機震動的聲音。
我倏爾精神起來，從櫃台上摸到手機。
是媽媽打過來的。
手指顫了顫。
我點開免提，媽媽的大嗓門從聽筒傳出，“長青，你這個月的工資怎麼還沒打過來？”
我頭還在隱隱作痛。
工資不是15號發嘛。
我退出通話界面，發現手機顯示日期已經變成16日。
昨天才是發工資的日子。
“我......”
“對了，你考慮清楚沒，徐醫生推薦的那個國外進口的強心藥要不要給你外婆用？”
“要是用的話，一療程得花五萬塊。”
我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但頭腦中的思緒仍是亂作一團麻。
我抬手砸了砸自己的後腦勺。
我暈過去前，學長說外婆已經去世兩年多了。
這太荒謬了。
外婆明明一直在好好治療，媽媽還時不時發外婆的照片和視頻給我看。
太荒謬了。
周學長怎麼能開這樣的玩笑。
我咬了咬唇，“媽，她外婆最近怎麼樣？”
“你外婆還是老樣子，不怎麼精神，也沒多少胃口，整天睡覺。”
是哦，視頻裏外婆經常在睡覺。
但周學長他說......印象裏我沒和他有過矛盾，他不至於騙我啊。
躊躇幾秒，我還是忍不住開口，
“媽，我昨天在公司遇到了我初中班主任的兒子。他說外婆......”
我咽了咽發幹的喉嚨，“她說外婆已經去世......”
通話一陣凝滯。
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免提後的聲音響在病房裏格外刺耳，“莊長青，你什麼意思？”
“外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在這天天伺候你外婆我容易嗎？”
“你信外人說她死了。”
“行啊，我這就回醫院把她搖醒跟你說話。”
“我不幹了，你立馬給我辭職滾回來吧。我一個人操勞家務，白天上班，下班後還要伺候你外婆。”
“你請個護工照顧你外婆都要花好幾千，這幾年我有要你護工費嗎？你這狼心狗肺的，還東懷疑西懷疑我？”
我頓時慌了，連忙解釋，“媽，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沒懷疑你，我只是太擔心外婆了”
聞言媽媽冷笑幾聲，“你還是回來吧。”
“你外婆我從今天起就不伺候了。”
“媽，我錯了！”
我慌亂無措起來。
這件事的確是我做錯了。
這兩年多裏，一直是媽媽照顧外婆。
我的工資勉強才夠外婆的住院費和治療費，平時外婆的日常吃喝等花銷都是媽媽負責的。
我不該這些隨便懷疑她。
我道歉了很久，直到嘴巴說幹，喉嚨發啞，媽媽才不氣了。
媽媽沒好氣對我道：“我這次就不和計較了。”
“快把你工資轉過來。還有那款新藥，你看要不要用，用的話把錢也轉過來。”
五萬一療程。
我現在哪有五萬啊。
猶豫片刻，我搖搖頭，“媽，這藥太貴了，要不先等我......”
媽媽不耐煩地打斷我，
“你四個月的工資加起來都超過五萬了。”
“你可以等，你外婆可以等嗎？你可以去貸個十萬，先讓你外婆吃上兩個療程。反正你有工作，工資又高，貸款額度肯定不低。”
媽媽說的也有道理，外婆等不了。
但是......
太陽穴的位置隱隱作痛。
我捏了捏額頭，聲音低下去，“媽，我考慮考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