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靖王府的馬車,沒有一絲顛簸。
我靠在柔軟的錦墊上,懷裏的暖爐驅散了失血後的寒意。
馬車停下時,我掀開車簾,入眼的不是門,而是一座黑沉沉的玉石牌坊。
“靖王府”三個大字,氣勢比皇宮的大門還要攝人。
李玄凜沒有給我自己行走的機會,再次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踏入了府門。
府中守衛森嚴,仆從如雲,卻寂靜無聲。
所有人在看到他時都立刻垂首跪地,連呼吸都仿佛是錯。
他抱着我,穿過無數亭台樓閣,最終停在一處極爲雅致僻靜的院落前。
“清暉苑。”
他將我放在院中柔軟的榻上,一個身穿深色錦衣、神情嚴肅的老嬤嬤立刻領着幾個丫鬟上前。
“王爺。”
“她叫沈月,從今日起,住在這裏。”李玄凜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找最好的大夫來爲她調理身子,用最好的藥材,吃穿用度,一切按王妃的份例來。”
老嬤嬤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掩飾過去,恭敬地應是。
李玄凜轉向我,深邃的目光在我蒼白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在本王回來之前,養好你的身體。”
“你的血,還有大用。”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玄色的衣袍在夜風中翻飛。
他一走,那被稱爲容嬤嬤的老嬤-嬤上前來。
語氣雖恭敬,眼神卻帶着審視和一絲輕慢。
“沈姑娘,老奴這就讓人爲您準備沐浴更衣。”
“姑娘身子嬌貴,見了血,總歸是晦氣,需得好好洗洗。”
前世的我,聽到這種夾槍帶棒的話,只會默默忍受。
可現在,我緩緩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刺向她。
“嬤嬤是在教我做事?”
容嬤嬤臉色一僵。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王爺帶我回來,是爲了做一筆交易,不是爲了讓我當個被人伺候的嬌小姐。”
“我的血,是這筆交易裏最重要的籌碼,不是什麼晦氣的東西。”
“你若弄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介意提醒一下王爺,他府裏的下人,似乎不太懂規矩。”
容嬤嬤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奴不敢!是老奴多嘴,請姑娘恕罪!”
我冷漠地收回視線:“起來吧,我不喜歡人跪着。”
從這一刻起,我要讓這王府裏所有人都明白。
我沈月,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藥人。
我是靖王李玄凜的,合作夥伴。
很快,王府的首席大夫張院判就被請了過來。
他爲我診脈時,眉頭越皺越緊,最後長嘆一口氣。
“姑娘,恕老夫直言。”
“您這身子......虧空得太厲害了。”
“長年累月地失血,心脈受損,氣血兩虧,已是油盡燈枯之相。”
他看着我手腕上那些猙獰的疤痕,眼中滿是憐憫。
“您的身體就像一個四處漏風的沙漏,再好的藥材填進去,也留不住。”
“若再像今夜這般放血,恐怕......不出三次,便會血盡而亡。”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來,前世我根本沒活多久。
我爲李澈流幹了最後一滴血,他卻連我的死都懶得過問。
夜深時,李玄凜回來了。
他身上帶着淡淡的酒氣和血腥味。
他走進內室,看到我正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張院判怎麼說?”他開口。
我沒有回頭,平靜地復述了張院判的話。
“他說,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以爲他會流露出哪怕一絲的同情。
然而,他只是沉默了片刻,隨即走上前來。
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既然時間不多,”他用那雙毫無波瀾的黑眸看着我,“那我們的動作,就要更快一點。”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在我面前打開。
裏面靜靜躺着的,是一支金絲鸞鳥釵。
我瞳孔驟縮。
這支釵我認得。
這是當今太後親賜的信物,是李澈用來迎娶林嫣兒的聘禮之一!
前世,李澈就是拿着這支釵,在冊封太子的大典上,向皇帝請旨,迎娶林嫣兒爲太子妃。
“三日後,便是李澈和林嫣兒的訂婚宴。”
李玄凜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本王要你,親手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