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日的喧囂如同熱浪，一波波撲在校門口。
巨大的公告欄前擠滿了腦袋，都在看上面貼着的文理分班表。
謝宇一手勾着方許，目標明確地往理科分班表前鑽：“快快快！看看咱們還在不在一個窩！”
林爲安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停在了文科分班表前，淡定地搜尋着自己的名字。
方許沒說話，任由謝宇把他拉到理科名單前方。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重點班的名單，迅速鎖定了自己的名字，謝宇的名字跟在他後面。
“穩了穩了！咱倆還在一個班！”謝宇興奮地捶了一下方許的肩膀，“許哥，我就說你甩不掉我。”
當時還害怕自己考不進重點班來着，老天眷顧，讓他壓線進了。
謝宇還在嘰嘰喳喳，方許的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名單的某一處，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像是看到了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
半個多月幾乎沒有聽到她的任何消息，但這個名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再次闖入他的視線。
其實也是情理之中，她的成績應該很好。
謝宇順着他的視線狐疑地往下看，嘴巴比腦子快：“看啥呢？誰啊？”
他的目光在幾個名字間逡巡，然後猛地定住，嗓門瞬間拔高：“時灼？！時美女跟我們一個班？！”
林爲安不知何時已經從文科分班表那邊踱步過來，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們旁邊。
他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謝宇指着的那個名字，又緩緩移回到方許側臉上。
方許斂去所有情緒，瞥了謝宇一眼：“吵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清凌凌的帶着笑意的聲音從他們側後方傳來。
“謝宇同學，在背後蛐蛐我還喊這麼大聲，被我抓到了。”
三人同時回頭。
時灼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懷裏還抱着幾本書。
開學第一天不用穿校服，她穿了簡單的白色短袖和微喇牛仔褲，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肩上背着書包。
久別重逢，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微風吹得發絲飄動，她伸手將凌亂的頭發別在耳後。
陽光照亮她帶笑的眉眼和微微揚起的下巴，她正看着謝宇，語氣裏滿是調侃。
被抓包了，謝宇有點窘，嘿嘿笑了兩聲：“我可沒背後說你壞話！這不是我們分到一個班了，太巧了！”
跟謝宇簡單寒暄完，又跟林爲安打了聲招呼，時灼這才將目光轉向方許，笑容未減，落落大方，“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請多指教。”
他的視線從時灼帶笑的眼睛，落到她懷裏那幾本搖搖欲墜的書上。
“書要掉了。”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輕輕抵住了那本即將滑落的書的邊緣，幫她穩住了。
時灼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書：“謝謝。”
方許收回手，沉默地點點頭。
時灼手微微摩挲着被他碰過的那本書，好久不見啊，方許。
理科1班的教室在三樓靠裏的位置，離廁所比較近。
開學第一天，教室像一鍋剛煮開的沸騰的水，認識的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着話。
林爲安去文科班了，時灼、方許和謝宇三人一起進的教室。
她挑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方許和謝宇去了角落靠窗的座位。
剛把新書塞進桌肚，一道聲音就飄了過來：“嗨！這兒有人嗎？”
時灼抬頭，一個女生正站在過道，指着她旁邊的空位。
女生膚色很健康，外套敞開着，長發高高扎成馬尾，手腕上戴着一根銀飾手鏈，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毫無攻擊性的明媚，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時灼。
“沒有。”時灼搖搖頭。
“太好啦！”女生立刻放下包坐了下來。
她轉過身，大大方方地朝時灼伸出手：“我叫江一茉！之前是5班的！”
“時灼，我是3班的。”時灼也笑了笑，伸手和她輕輕一握。
“時灼？你就是時灼啊，我們班主任老在我們班誇你，學霸姐姐長得也這麼好看！”江一茉誇張地贊嘆。
這一秒，時灼有些幻視林佳佳。
“兩位美女，我叫楊帆，認識一下認識一下！”後排突然有一道男生插了進來，自來熟地介紹起了自己。
新學期新班級，大家都處於很興奮的狀態，三人互相交換姓名後，隨即打開了話匣子。
“哎你暑假去哪玩了沒？我爸媽非得帶我去什麼夏令營，我腿都快斷了，還是回來好啊！”江一茉開始抱怨暑假生活。
楊帆也話題一個接一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八卦，擠眉弄眼示意他們看右後方的人，悄咪咪地問：“你們認識他嗎？”
時灼和江一茉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靠窗的男生手撐着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正漫不經心地跟別的男生說着什麼。
“哇，是那個最帥的嗎？”江一茉一眼就發現了大帥哥。
“對，就是他！我高一就跟他同班，我們班班長，賊牛，常年年級第一，關鍵是長得還帥，喜歡他的女生那叫一個前赴後繼，不過......”楊帆摸摸下巴，故作深思的模樣。
“不過什麼啊？”方許的名頭可沒人不知道，正聽得起勁呢，江一茉催促道。
“不過就是感覺拒人千裏之外，男生好點，女生那就是一個生人勿擾的大動作。”楊帆一臉惋惜。
“就這，還是有不少女生撲上來，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
時灼安靜聽着，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收回看向男生的視線。
下一秒，方許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毫無預兆地轉過頭，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
“看什麼呢？”謝宇被方許的動作嚇了一跳。
“沒什麼。”方許聲音平淡，沒什麼情緒。
正聊着，班主任李繼峰手裏端着一杯水，夾着個花名冊走了進來，教室瞬間安靜了不少。
老李之前就是方許他們班班主任，也教時灼他們班物理，是個經驗豐富負責的老教師。
老李個子不高，他把杯子和名冊放在講台上，眼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全班，沒有多餘的寒暄，簡單介紹後，直接開始交代開學事宜。
“高二了，別以爲還有時間晃蕩，高考看着遠，一眨眼就到跟前，這一年是最關鍵的一年……”
突然清清嗓子，給了大家一個下馬威：“明天正式開學第一天，會有一次摸底考試。”
話音剛落，教室裏立馬開始怨聲載道。
“不是吧……”
“開學就考？”
“我暑假一個字都沒看啊！”
哀嚎聲在底下蔓延開來，像一陣絕望的漣漪。
江一茉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瞬間瞪圓了，她一把抓住時灼的胳膊，慘叫：“完了完了！時灼！我死了！我暑假光顧着玩了！什麼都忘了！”
說着，又從筆袋裏拿出三支筆，舉過頭頂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很虔誠的模樣。
時灼看的好笑，但也沒打擾她神奇的作法儀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