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月的意思是,往後秦牧畢竟是要做皇帝的人,即使如今是秦敏自己上趕着要嫁給顏昭才弄出了這樣的事,連自己臉面都不要。
但將來爲了大局和名聲考量,還是得讓這門婚事成不了。
若說是嫁過去當正妻也就算了,偏偏是妾。
一個皇帝的妹妹嫁出去給人家當妾,即使對方是豪紳望族,親上加親,但這也像話嗎。
將來讓人詬病秦牧爲了登上皇位就不惜作賤自己的親妹妹,把她送給妻子娘家的親表哥當妾,就是爲了得到人家大族的助力。
這樣即使他將來成了皇帝,這個皇位也還是會坐得比上一世更難。
也因此姜述月的意思是拖。
拖到什麼時候秦敏等不到徹底死心,拖到秦牧登上皇位,她將來封了公主,眼界或許會變得更高,到時候她也就不會一門心思得要嫁給顏昭了。
長安畢竟權貴雲集,公子士紳無數。
當然在秦牧面前姜述月不是這麼說的,只說眼下秦敏年輕氣盛,婚事先緩個幾年再說。如今她還不夠成熟,即便嫁出去了恐怕也要見天惹事,回來還得他們幫忙收拾爛攤子。
沒想到拖字訣一說出口,秦牧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顯然他也是這樣的想法。爲夫妻如此同心感到驚異。
不過二弟妹溫容出身貧寒讀書人家,雖然脾氣秉性都十分有教養,也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但到底沒經過這樣的事。
尤其還是在自己成婚當天。
因怕剛進門,公公婆婆和大伯子小姑爲了立威順勢把怨氣發泄在自己身上,這一兩日都愁的無法入眠。
尤其在姜述月這個曾經是宰相千金的妯娌面前,她難免忐忑,私下裏還找姜述月說情,
“大妹妹也是一時糊塗,但她本性畢竟不壞,不如就跟顏公子家裏去信好生商量一番,把這門婚事盡量說準,讓大妹妹嫁過去做正妻,這樣將來外面也能少一些風言風語。”
她不好意思說秦敏蠢且無知,只能用這樣的措辭。
姜述月也知道,溫容是怕以秦敏的性子,將來還會把自己婚事不成的緣由歸結在她身上,拿她撒氣。
如今早早避仇呢。
不過姜述月還是道,“你就是太心善了,凡事總想着替人周全,但她不會這樣想,還是就按眼下的決定辦吧。”
其實姜述月沒說出口的是,所謂心善倒是沒錯的,但溫容太顧及這個那個,說話做事難免處處掣肘,反而成了軟弱。
也就是因爲她太喜歡周全太軟弱,所以前世當她有了身孕,而秦攸跟秦牧一起在外打仗,途中卻被一個風月女子纏上,她卻完全束手無策只能來向自己哭訴找解決的辦法。
姜述月還記得那是戰事已起的第二年,秦攸趁着戰後休整回來娶妻,畢竟溫容的娘家父親已經不能再等。
但匆忙成了親,婚後溫容有了身孕後他就離家了,再次回來卻已經被那風月出身的女子找上了門。
當時姜述月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哪裏再有多餘的心思去給別人操勞?
畢竟她自己的一個妹妹就覬覦着秦牧,還有外頭那些因爲戰亂死了男人的寡婦又將芳心暗許給了秦牧,甚至還有個愛慕了秦牧多年的姑娘一直在涼州城等他。
每次秦牧回家,那姑娘就早早準備了溫食熱酒到城樓上,期盼得比姜述月這個正派妻子還熱烈。
姜述月道,
“你們夫妻往後也要互相體諒互相包容,誰也別有外心被人輕易鑽了空子,更不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將來跟我哭訴後悔。”
這話是說給秦攸聽的,秦攸沉默不語只微微頷首表示聽從,溫容卻恭敬道,“大嫂說的是。”
秦牧次日出去了一趟,也不知他跟顏昭說了些什麼,回來只告訴姜述月道,
“我已經勸慰好了,表兄不會再生氣,況且不久長安就要傳訊讓他回去,到時候一走也就撂開手了。他不會再爲這事煩心。秦顏兩家,以後也不可能結親。”
此時姜述月其實隱隱已經猜到了長安會傳什麼訊,但真的聽到時,她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秦洹駕崩了!
國喪在上,四品以上的文官和宗室成員都要回京吊喪,秦牧是武將,邊境如今不尋常他不必回去,但顏昭是必須要回去的。
不過,雖然秦洹這人沉溺酒色荒淫無度,但前世他是在秦牧登基之後才死的,這一世卻死的這麼早。
怎麼看都怎麼蹊蹺。
而且他這一世沒有留下子嗣,那麼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就只能從宗室中選一個人繼位。
而這個人選,據說在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一直吵到秦洹的頭七過後,才終於商量一致定成了秦牧。
姜述月不敢相信這一世秦牧的皇位會來得這麼容易。
她於是立刻吩咐下人收拾細軟跟着過來接任新皇繼位的隊伍,用最快速度出發前往長安。邊境秦牧則交給了秦攸,任他爲新的指揮使。
秦獻先前以病重爲由沒有回京奔喪,此時要禁錮着秦敏,也就沒有一起回來。秦家回京的只有姜述月和秦牧夫妻倆。
以及被秦牧以未來天子的名義重新啓用的嶽父姜衡及一家妻小仆從。
但姜述月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途中遇到刺殺。
上一世秦牧問鼎天下是真真切切靠打出來的,所以他在清掃完長安反對的所有政敵接她和一家人過去時,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意外。
但這次,無數鋒利的箭矢忽然憑空出現一般向他們射來,帶頭的侍衛和官兵立刻齊刷刷被掃倒一片!
而秦牧在聽到箭矢的破空聲那一瞬就將姜述月壓倒護在了身下,‘嗖’得一聲,一支銳利羽箭穿過馬車簾子擦着他的背釘在了馬車後廂壁上!
姜述月有點驚恐得抱住身前護她的秦牧,畢竟她才重生沒多久,她還不想死!
而護下她的秦牧在躲過那支箭後便立刻吩咐左右,“抓活口!”
前世秦牧身邊就有一支精銳護衛用以貼身保護他的安全,這一世,他們果然比上一世更加精煉,幾乎能以一擋百。
加上長安來接新皇繼任的那支隊伍,還有沿路護送的官兵,不多時來刺殺的敵人就已經被全部反殺完畢。
其中有兩個人被當場抓了活口,當秦牧的護衛首領彭洵押着他們扯掉臉上的面巾來到秦牧跟前時,秦牧忽然冷笑一聲,
“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