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本來就不是自己親生,二則如今姜述月管着家,在她手底下出的事,往後別人打探出來了還不都是丟她的臉?
也因此秦敏這樣的行徑當天就在女客中間傳遍了,翌日更是在涼州城所有的富貴人家中都傳得沸沸揚揚。
有些是想把女兒嫁給顏昭這樣的人中龍鳳天之驕子的,沒了希望自然惱羞成怒;有些則是一早看中秦敏想要讓她做自己家兒媳婦的,如今見她這樣行事卻嫌棄起來。
兩邊眼下也都不管自己先前的謀算了,一股腦看起秦家的笑話。
畢竟哪個沒出閣的女孩子會把男方的定親信物戴在身上招搖過市?
定了親還有退親的呢,沒有塵埃落定之前,誰敢把事做得這麼死,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要知道定親了過後卻沒成婚,傳出去是於名聲有損的。
也因此大家都是等塵埃落定,婚事都敲定了才會告知於衆。不然平日裏就只有走得十分近得親友知道。
而秦敏卻大搖大擺得戴着那枚玉佩,豈不是已經公然宣告她和顏昭的婚事。
盡管大家都不相信顏家會要秦敏這樣的女孩子做兒媳,畢竟人家連公主都是不想娶就不娶。
但有現成的樂子看,誰會在意茶餘飯後多一個談資?
可是,真正令秦獻和秦牧如此氣急敗壞大動肝火的,卻是秦敏更輕浮更不知羞恥的舉動。
昨日顏昭赴宴醉酒不省人事,是她用姜述月這個表妹做由頭,派人攔下了送顏昭回府衙的馬車,理由是不安全。
她讓人將他抬至客房,夜裏在那裏近身照顧了顏昭一整晚。
而她自己,早起時被人看見披衣解發得從顏昭留宿的那間客房出來,還公然要水給裏面的顏昭洗漱。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明眼人都知道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意味着什麼。
盡管衆人都震驚於她竟然這麼不顧自己名節,未出閣就敢和外男共處一室,甚至一點也不避人共度一夜,但總算還有先回過神的下人用最快速度去稟告了秦獻和殷夫人。
秦獻氣得當場趕來就要打死秦敏,卻被殷夫人攔下來了。
殷夫人叫有話好好說,孩子還小不懂事。而秦獻只覺得家風敗壞,再無顏見人。
而這個拉扯的空隙秦敏大聲告訴秦獻,她和顏昭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了,不成也得成,他這個做父親的盡快去顏家提親才是正理!
否則傳出去叫人怎麼看秦家?
而且她還拿出那枚從顏昭身上偷摘下來的玉佩,極爲囂張得威脅秦獻,
“不讓我嫁給顏昭也不成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顏家給了我這個定親信物,這門婚事如今非成不可!”
秦牧趕到時,顏昭剛剛酒醒。
他雖然修養良好性情溫和,但也不是個可以隨意威脅拿捏的主,因此看着這一出鬧劇也只是冷眼旁觀。
待看夠了,才冷冷丟下一句話,
“世人娶妻都娶賢,絕不會娶你這樣蠢笨無知還自以爲是的女子,顏家的大門你這一生都進不去。”
說罷便要拂袖而去。
然而這時秦敏卻忽然聲嘶力竭得朝他吼了一句,“那你想娶的就是我表嫂這樣的人嗎?她到底是有多賢惠,才會令你如此這樣的念念不忘?!”
一句話直接驚呆了衆人。
秦牧面如寒冰,秦獻則直接氣暈了過去。
殷夫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手上去攙扶已經沒了意識的秦獻,嘴上還要幫着拱火,
“大小姐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雖然顏公子和你大嫂確實是嫡親的表兄妹,從小也都在長安一起長大,兩家大人來往的難免親密些,可沒有準頭的話還是不好說——”
顏昭何等冰雪聰明的人。
即使被這樣算計糾纏,他也既不願遂了秦敏的心又不想壞了姜述月的名聲讓殷夫人得意,因此不待秦牧派人將癲狂的秦敏拉下去,他就忽然開口,
“好吧,你要嫁我也可以。”
所有人都是一驚。
他們不敢相信顏昭竟然真的會答應娶秦敏。
畢竟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風雅有度,謙和知禮,長到這麼大恐怕連一句髒話都沒說過,如今卻被這樣不上台面的手段降服。
秦敏更是喜不自勝,“真的,你真的願意娶我??”
秦牧卻直接制止顏昭道,
“她已經得了失心瘋,今日說出口的所有話都不算數,昨夜那些行爲也是神智失常下的表現,表兄你不必當真——”
顏昭卻第一次沒有顧及旁人的感受打斷他的話道,“但,只能做妾。”
這一次,所有人真的都驚呆了。
秦敏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反應過來後她只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羞辱,尤其是當着衆人的面。
然而顏昭哪裏還會再理。
走之前他看着秦敏已經系在自己身上的那塊玉佩厭惡道,
“這玉每個顏家子弟都有,你盡可以帶着它出去滿大街招搖。但你想堂堂正正八抬大轎進我顏家的大門,這一生都不可能。”
秦獻暈過去再醒來,得知顏昭已經鬆口,然而進了門秦敏也能是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漆黑一片。
偏秦敏被秦牧吩咐人帶下去關在房裏再也不許出來時,還在鬧得不可開交,說顏昭不娶她做正妻她就要死給衆人看。
秦獻就更加的氣急攻心。
多年來精心調養的比旁人還康健的身體,這一次也不堪重負徹底病倒了。
姜述月此刻倒只想撬開秦敏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她了解秦敏,她這樣的人絕不會爲了一個達不到的目的就去死。
她還等着風風光光得嫁給顏昭。
不過姜述月累歸累,但還是跟着秦牧一起侍候了幾日公公的湯藥,等秦獻好容易和緩一些能正常說話了,秦牧便直接做主道,
“爹,家裏的事往後你都別管了,交給我和阿月處理就是。”
怎麼和顏昭商量着妥善處理了這件事,姜述月心中也有打算了。但她沒想到秦牧也是這樣想的。
然而秦獻卻眉頭緊鎖,怎麼也放心不下,他難免嘆氣道,
“是我素日太溺愛她了,總想着她母親早亡,沒娘的孩子總比別人差些什麼,因此自小要什麼都給,就怕她覺得委屈。沒想到如今卻養成了這樣眼高手低的性子。”
其實這也不怪他。
同樣的養育孩子方式,前世秦牧就能在家世落魄的情況下早早坐上涼州兵馬指揮使的位置,最終又靠着無雙智計問鼎皇位,在位幾十年還能將整個大周治理的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而秦攸雖少言少語但也有勇有謀,跟着大哥秦牧征戰多年立功無數。連最小的秦玫都聰明靈巧不似庸俗常人。
別說秦放了,雖然私德不修,風流人間又最是愛沾花惹草,可後來無論爲官還是做宰他都是佼佼者。
偏她一個,野心勃勃卻又沒有堪匹配的智商,以至於將局面攪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