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檸凝眉望去,就算國公府衆人皆知他們的關系,他這般大庭廣衆的說出來,也未免太過囂張?
不過沈言酌一直都這樣瘋,沒人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思及此,司檸並不打算與之盤旋,起身要離去。
“你昨夜沒來。”沈言酌卻不打算放過她,長指點在桌面,又說了一遍。
似在爲自己打抱不平。
司檸視線放長眺望外堂,衆人都在各自忙碌,沒人注意裏頭,或者說,他們故意給她留出勾引沈言酌的空間。
但如今的國公府風雨飄搖,難保會有叛主之人密謀告信。
“慎言!”司檸皺着眉撇清關系。
沈言酌神情懨懨,慵懶之態,“求我時那叫一個嬌媚,下了床又是這般冷漠,用完就丟,未免狠心。”
司檸眼瞳接連閃爍,幾次窺探左右,生怕沈言酌惡劣的頑笑話被人聽去。
“你閉嘴!”她從喉嚨深處哽出幾字。
沈言酌垂眸睨她,狹長的眼眸裏全是不懷好意的蕩漾。
“閉嘴!你那晚也說過這話。”
沈言酌慣不是個正經的,尤其是在折騰人方面,得心應手。
手上花樣百出,嘴上也是頻出浪語。
每每司檸受不住,都會將指尖掐進他寬厚脊背,從喉嚨深處溢出“閉嘴”兩字來。
看着不羈瀟灑的男人,司檸柳眉斂了又斂,話語在嗓子眼起了又落。
身爲國公府大爺,當朝出名的奸臣,怎麼就這般賤。
她清楚沈言酌的秉性,不能搭理,不能給臉,否則他會讓她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她提步離去,腳步還未踏出門檻,聽男人沉悶聲而來:“過來讓我看看。”
“看什麼?”司檸回眸,摸不着頭腦。
沈言酌目光一直在她臉上,“一夜不見,如隔三秋,甚是想念呢。”
司檸:......
她還未曾說話,春桃急匆匆跑了進來,看見沈言酌,她猛然防備地站在司檸身前。
沈言酌挑眉,防他!
傷心難過了!
司檸看了眼春桃,小姑娘使勁點了點頭,她立刻斂起眉眼,一時也不顧上沈言酌這邊,招呼都沒打轉身往外走了。
看着她急匆匆的步子,沈言酌輕輕“嘖”了一聲。
小沒良心的。
當年是。
現在也是。
他懶懶往後靠着,許久才漫不經心地起身離開。
司檸避開衆人,一路出了國公府。
半個時辰後,她戴着帷帽進了一處小茶館,二樓雅間,推門進去,御史孫大人已經等在裏面。
一見到他,司檸就要跪下,被他急急攔住。
“大小姐,可使不得,當年若非司太傅哪有孫某今日,外人不知,但孫某確知司家一案疑點重重。”
孫大人是司檸父親的學生,曾受司太傅多次提攜,有知遇之恩。
朝堂之上,大家對司家一案諱莫如深,唯獨他會上書求陛下重新徹查,司檸對他感激不盡。
司檸看着他,眼眶微紅:“大人之恩,司檸沒齒難忘,我知道你已經爲司家做了很多很多,我本不該再麻煩你,但今日實在是無路可走了。”
孫御史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大小姐,國公府下葬一事,我尚能幫上忙,但司家我……確實無能爲力。”
室內氣氛凝滯,司檸垂着眸子,心裏堵得難受。
爲了讓所有人都知道楚懷洲已“死”,她想在下葬之前,拿出國公府大半錢財施粥造勢,好讓全國皆知他已入土,是個死人了。
再讓孫御史上書,以施粥之事爲楚懷洲說話,逝者已逝,過往如雲煙,爲讓他安息,得個加賞吧。
經陛下之口加賞,變相證實楚懷洲死訊,此後他無論是死是活,都只能當個見不得光的“死人”。
孫大人頓了一會,出聲提醒:“大小姐,司家之事我雖然幫不上忙,但有一人可以。”
聞言,司檸眼睛一亮,心裏生出幾分希望。
卻又在下一秒頓住,因爲孫大人說:“沈大人,沈言酌,他可助司家平反。”
司檸看着他,抿唇不語,或者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求過。
但他……沒幫。
孫大人知道這事爲難,但還是勸解道:“大小姐,我知此事爲難,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當年涉及此案的人,唯有沈大人這般權勢之人,才有法子恩威並施撬開他們的嘴。”
這話說完,他便起了身。
“待你保下國公府後,我會上書請賞一事。”
司檸訥訥點頭,送他出了門。
走出茶館,孫御史卻沒立刻離開,而是去了後面的一條小巷子,沈府奢華的馬車停在拐角處。
他對着拜了拜,把今日司檸找他來的目的,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爲那死人請賞?”沈言酌哼笑一聲,直接把手裏的帖子扔在了一旁,“她倒是用情至深。”
楚懷洲害死了那麼多人,她竟還想着讓他安息,請皇上加賞。
察覺到他情緒不好,孫御史擦了擦汗:“屬下也按照您的意思說了,司家之事只有找你才可解。”
“她怎麼說?”
孫御史:……
他沉默,答案顯而易見。
沈言酌又忍不住“嘖”了一聲,而後才道:“你便按她說的做吧,若是再找你,她的請求都應了。”
孫御史應下,轉身離去。
屬下隨風看了眼沈言酌略顯不悅的神情,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你既心疼司小姐,爲何當時還要讓司家……”
他的話,被沈言酌一個眼神,全部憋回肚子。
馬車晃晃悠悠回了府,沈言酌閉目養神。
對她,對司家,他何時狠心過!
——
司檸回府後,回想着孫御史的話,心裏越發堵得慌,直接喊了春桃進來:“幫我更衣……去沈府。”
聞言,春桃急忙阻止:“小姐,去不得啊,你好不容易才從沈言酌那個狗官手裏逃出來,怎麼能再回去?”
司檸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知道自家小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春桃沒再說什麼,但心裏的擔心卻不斷。
夜色淒涼,馬車軲轆碾過地面,發出咯吱聲,最終停到了沈府門口。
司檸以帕掩面打了個哈欠,走下馬車。
沈府上下都是沈言酌的親信,知曉他和司檸之事,見司檸前來,未曾詢問也未阻止,直接帶着她進了內院。
還未進門,就聽到男人上揚的語調:“半日不見,就想我了?”
沈言酌浸在浴池裏,瞧見司檸走近,揚起一汪水蕩了過去,臉上笑意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