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五年前,沈御景幾乎壟斷了整個南城的地下生意。
他行事囂張,不留餘地,暗地裏結下的仇家一百根手指也數不過來。
那次,專門爲沈御景設下不得不去的鴻門宴。
是我替他赴的約。
等沈御景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我腹中的胎兒已經沒了心跳。
三個月大,才剛剛成型。
連同我的子宮一起,被從我的身體裏取出。
那段時間,從不信神佛的沈御景一步一叩首跪遍了所有寺廟。
只爲了給我和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然後單膝跪地,向我求婚。
他專門選在這個時間點,也許是有安撫我的意思。
那時,沈御景握緊我的手,哽咽地許下承諾:
“小虞,嫁給我,我一定會永遠對你好,呵護你,愛着你......”
“若違背誓言,就讓我屍骨無存,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
沈御景不顧自己還在流血,溫柔擦去林楚楚眼角的淚痕,將她打橫抱起。
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頓住。
“江虞。”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沈御景淡淡凝望着我,聲音低沉冷硬:
“別再動她。”
林楚楚柔弱無助的依偎在他懷裏。
卻在面朝向我時,露出一個充滿了挑釁和得意的笑。
她用口型說着:生不出孩子的破鞋。
下一秒。
我已經拽起她的長發,巴掌落下。
“江虞!”
沈御景抬高音量,語氣裏是隱忍的威脅:
“我給過你機會了,這是你逼我的。”
所以當初那些,他爲我流的血和淚。
他向我表過的白,發過的誓。
都成了我逼他的嗎?
沈御景抱着林楚楚走後。
我一直強撐着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低頭,看着自己剛剛擦幹淨,卻仿佛依舊沾着沈御景鮮血的手。
這雙手,曾經爲他擋過刀,爲他握過槍。
也曾滿懷期待地撫摸過微微隆起的小腹。
現在,只剩下一片空茫的冰涼。
一直在暗處的管家陳叔走上前,將毛毯披在我肩頭。
“小姐,兩年期限要到了,港城那位也快來了......”
我回過神,嗯了聲。
兩年前,我和沈御景徹底撕破臉。
我把離婚協議甩在他臉上。
他反手撕了。
“江虞。”他挑着眉梢,笑意並不達眼底,“我們之間,只有喪偶,沒有離婚。”
我閉了閉眼。
“陳叔,聯系律師,走起訴流程吧。”
......
我去了一趟南山墓園。
黑白照片上,是爸媽慈愛的笑臉。
我跪在墓碑前,沉默地磕了三個響頭。
江家是被沈御景親手鬥垮的。
宣布破產那日,我爸從頂樓一躍而下,我媽吞了整瓶的安眠藥。
我對那天最深的記憶。
只剩下救護車不間斷的刺耳鳴笛。
和手術室亮了很久,最後還是熄滅的燈光。
“江虞。”
熟悉的聲線從背後傳來。
我沒回頭。
沈御景有些不耐煩,嗓音壓低。
直白的表明了來意。
“楚楚沒了孩子心情不好,鬧着要我帶你去給她磕頭認錯。”
我站起身,走向他。
“好。”
似乎驚訝於我竟然會輕易答應。
沈御景狹長的左眼微微眯起,眼底帶着探究和狐疑。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瞬。
我已經來到他身側,抬腿踢在他膝彎。
膝蓋重重磕在青石地板。
看見沈御景在我爸媽的墓碑前跪下了。
我滿意地笑起來,“你先磕一百個頭,我就答應你去。”
沈御景臉色難看至極,想起身,又被我拿一個冰冷的硬物抵在後腦。
沈御景摸了摸腰間的配槍,空了。
在我手裏。
僵持了不過三秒。
沈御景猛地反手奪槍,我下意識皺眉扣動板機。
槍聲混雜着女人的尖叫。
“啊啊啊住手!”
後坐力震得我虎口發麻,抬頭看去。
子彈最後堪堪擦着沈御景的臉頰射過,只留下一道血痕。
給那張本就俊美危險的臉,平添了一分妖冶。
我惋嘆了聲,“可惜。”
“瘋子,瘋女人,你居然真的敢開槍?”
林楚楚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嗤笑一聲,直接將槍口對準她。
女人刹那間臉色慘白惶恐。
沈御景表情冰冷,掌心扣住我的手腕。
隨着力道逐漸加重,我能清楚能見手骨一寸寸碎裂的聲音。
“江虞,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