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爲什麼要換床單,宋婉河很清楚原因。
泡了一會,她恢復了點力氣,裹上浴袍到鏡前把頭發吹幹。
浴室的門被敲響,宋婉河在吹頭發沒聽見聲音,透過鏡子才看到池野開了門進來。
男人上前自然拿過她手裏的風筒,大手穿過她的發絲,耐心地把頭發吹幹,低聲問:“餓了沒?”
她連連點頭,早就感覺餓了。
“我叫了餐,吹好頭發該差不多到了。”
剛出浴室門鈴正好響起,池野去開門拿餐時,外賣員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三小時前這個房間的外賣也是他送的,這會又送了一模一樣的餐,胃口這麼好呢?
拿着外賣回到客廳,池野入眼就看到宋婉河拆着另一個牛皮紙袋,叫住了她:“那份冷了,吃這份。”
女人回眸,只見他手裏拎了個一樣的袋子,狐疑:“怎麼送來就冷了?”
“那份早就送來了。”他意味深長地勾唇:“那會我們沒空吃。”
宋婉河忽地想起早些時門鈴好像是響過的,不過那會兩人正纏在一塊,根本沒人理會,門鈴響了兩聲也就停了。
她努力忽略耳根的燒感,來到茶幾邊看池野把幾個飯盒拿出鋪在桌上,注意力很快就被飯盒打開的香味勾走。
池野點了十來樣茶點,把茶幾鋪得滿滿的,宋婉河的視線落在最後一個白瓷碗上,眸光陡然一亮,問:“這是那個芒果糯米飯嗎?”
男人嗯了一聲,把勺子用紙巾反復擦了遍再遞到她手中,“吃過?”
她笑着搖頭:“短視頻刷過,一直很想試試來着。”
舀了一勺送進嘴裏,糯米裹着椰漿,再混着芒果的清甜在舌尖劃開,她連連點頭:“好吃!甜而不膩,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池野看她笑眼彎彎的模樣,知道她沒誇張,低笑:“吃一點試試味道就好,太晚了不好消化。”
手機在茶幾的另一側接連震動起來,池野掃了眼屏幕,順手摸過來打開看。
先是來自當0當1不當(3)的群聊信息。
兆古:池爺,停車場看到你的車回來了,沒在房間啊?祁越來了,四排速速。@池野
沈域:回來了?我在酒館也沒看到人啊。
兆古:???
池野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幾字:一會下去。
接着退出群聊,下面是顧祁越的信息:阿池人呢,快陪我喝兩杯。
池野還沒來得及敲字,手腕忽地被輕輕碰了下。
抬起眼皮,只見宋婉河舉着勺子,上面舀了小半勺芒果糯米飯,噙着笑:“要不要試試?真的很好吃。”
男人稍稍愣了下,看了眼勺子,又看到她眼底的笑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她倏地哦了一聲,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憨笑了聲:“忘了,你是本地人啊,肯定吃厭了都。”
說着,那只纖細的手就要收回,卻被他輕輕攥住。
池野沒說話,只微微低下頭,就着她的手,將那勺糯米飯含進了嘴裏。
再抬眼時,正撞見她驟然睜大的眼睛,他勾唇:“還可以。”
宋婉河:……“你幹嘛不自己拿勺子?”
“順手。”
要瘋了,這男人是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有多撩人嗎?
耳根一紅,她連忙抽回了手,移開視線,拿起手機給程焉拍了張茶點的照片發去。
程焉馬上發現了重點:/壞笑,這份量怕不是一個人吃吧,飯後甜點??
程焉:怎麼樣!絲襪派上用場沒??
宋婉河偷偷掃了眼池野,悄然移遠了點,回復:哪有第一次就穿絲襪的?
程焉:哇嗚~看來是真的睡了!怎麼樣,大boss是人是蟲啊??
宋婉河唇角微揚,簡單回復二字:人精。
程焉:嘖嘖,我看你也別整啥One Night Stand了,做個短期床友也挺香的,不然我的絲襪啥時候能派上用場啊?/偷笑。
看到床友二字,女人的太陽穴忽地抽了抽,腦海不自覺在想他們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可念頭一出,她就被自己嚇了一跳。
她居然有一瞬在想,如果要做床友,那池野可真太合格了。
身體的契合自不必說,他懂分寸,也夠耐心,方才應對她那些嬌氣的情緒,他沒展現出半分不耐,全順着她來,事後也並沒有就那麼對她撒手不管。
而此刻的男人正低頭回信息,偶然無意掃了她一眼,見人正咬着筷子發呆,挑了挑眉,給她夾了塊蝦餃。
“在想什麼?”
“沒,沒……”
真是瘋了,不過一晚上,她居然在認真評估這個……
兩人靜默地吃了一會,池野停筷後慵懶地靠着沙發,掏了根煙點上,隨口問了句:“你明天有什麼計劃?”
她的勺子還在挖糯米飯上的芒果,想了想:“還沒有,明天起來再看吧。”
他頷首,吐出煙圈,接着問:“那一會要不要下酒館?”
“嗯?”
“來了個朋友在酒館,要一起麼?”
宋婉河戳在芒果上的動作頓了頓。
跟他去酒館見朋友?
她幾乎是立刻就搖頭,太近了,這樣太近了……
在她到海城的計劃裏,只有這一個月的海風和自由,沒有後續,沒有延伸,就連池野都是她選中的不定數,他們的熾熱,合拍,該止步於此才對。
可他卻像在規劃一場未完待續的相處,一點都不像是對待一夜情的態度。
難道是覺得她新鮮,想多留幾天解悶?
又或是知道她是第一次,所以格外不同些?
也許池野本就是這樣的人,哪怕是露水情緣,也得做得體面周到,不至於太過潦草。
可這樣的認知卻沒有讓她感到一絲鬆快。
一夜情就該有一夜情的樣子,天亮後各歸各位,頂多在離開海城的時候道聲再見,沒必要牽扯到朋友,更沒必要讓關系變得復雜。
“不要。”她低着頭,長睫下看不清神情:“有點累了,想早點睡。”
這話半真半假,累是真的,現在渾身還透着點酸澀勁兒。
池野的眸色深了深,盯着她看了幾秒,又吸了口煙。
忘了,面前的女人是小爬一段路都會腿抽筋的,雖說方才他已經萬般照顧她的感受,但畢竟是第一次,折騰那麼久總歸會累。
客廳裏靜了下來,只剩窗外隱約的浪聲。
碗裏的糯米飯都快被宋婉河搗粘稠了,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忍住抬頭看他。
語氣裏帶着點探究:“池野,你……”
“嗯?”
“你以前,對其他一夜情的女生,也會這樣嗎?”
她問得有些磕巴,怕他沒懂意思還注釋了下:“就是做那些事……給她吹頭發,一起吃飯,甚至邀請見朋友……”
池野挑了下眉,似早就習慣了她的直白,似笑非笑:“你覺得我像經常玩一夜情的人?”
宋婉河愣了愣。
倒是不像,他身上沒有那種久經情場的輕浮。
“我沒試過一夜情。”他慵懶地點了點煙灰,“以前處過的關系,都是正經交往的。”
話一出,女人看他的眼神裏帶了幾抹戲謔,卻被他抬手把臉扳了回去:“別這麼看着我。”
“我沒閒心應付那些帶着目的的靠近。”
嗯?那她算什麼?闖入他正經世界裏的意外?
見她狐疑地皺起眉頭,池野輕笑,承認:“你是第一個。”
聞言,宋婉河眼底有一抹詫異稍縱即逝,很快換上一副揶揄的神情:“原來我也是你的‘第一次’啊?”
男人漫不經心地吐出煙圈,沒有作聲。
見他不說話,她刻意湊近,帶着點玩笑的口吻:“你這樣,我可有點怕了,萬一你愛上我怎麼辦?我可就待一個月。”
池野的目光越過煙霧望向她,低笑了聲,“怎麼,怕我纏上你?”
“你會嗎?”她故作輕鬆地反問。
“放心,我還沒那麼不理智。”
視線轉向窗外的夜色,他掐滅了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煙灰,“不想去就不去了,他們幾個也沒什麼正經事,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