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推開酒館閣樓門時,鍵盤敲擊聲混着酒精和煙草香在昏暗的房內翻涌。
兆古和沈域窩在各自的沙發椅裏,正翹着腿對着電腦激烈地打遊戲。
角落位置還坐了個男人,手肘半搭在扶手上,指尖夾着煙,視線不斷在屏幕和手機間來回遊移。
“池爺,你可算舍得下來了。”
沈域摘下耳機,鼠標不斷地操控着遊戲:“剛才敲你房門敲得我手都酸了,該不會是真鑽宋小姐房間裏了吧?”
兆古跟着賊兮兮地嗤笑:“我回來的時候他車都在停車場了,合着是佳人在側,忘了我們這班等開黑的兄弟。”
“別瞎扯,”
池野彎腰在空位置坐下,目光掃過投影屏上的戰績,淡淡開口:“下午回來就在房間補覺,沒聽見敲門聲。”
“這麼累啊?”沈域揶揄。
男人抖出根煙,垂臉點燃,沒在開玩笑:“這些話在酒店少說,影響不好。”
話裏的分寸感誰都聽得出,沈域和兆古便識趣地閉了嘴,倒是顧祁越掐滅了煙,側過身看他,唇角帶着點揶揄:“宋小姐?哪個宋小姐?”
“就住咱酒店一美女,來旅遊的,長得可惹眼了。”
沈域搶着回答,鼠標操作英雄回城:“而且她看池爺的眼神,嘖嘖,絕逼有意思!”
顧祁越笑了笑,“看來美女要失望了,阿池可不是來者不拒的人。”
男人把煙銜在嘴邊沒接話,掃了眼屏幕,見他們團戰正酣,便慵懶地靠着椅背,掏出手機翻了翻,朋友圈裏最新一條不巧正是宋婉河發的。
發送時間在十分鍾前,一張芒果糯米飯的照片,配文:親測好吃,比我還甜。
他的唇角勾起弧度,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女人的頭像,眸光陡然亮了亮。
昨天還是三天可見的權限不知何時撤了,往下翻,內容堪稱豐富。
每組照片裏都有宋婉河或笑或鬧的身影,張張都美得不可方物。
屏幕光映在池野眼底,可他此刻想起的,卻是女人另一副勾人的模樣。
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指尖的煙積了半截灰,他低頭捻滅煙蒂。
“看什麼這麼入迷?”
顧祁越的聲音在旁邊忽地響起,男人不動聲色地把手機翻蓋在桌上:“沒什麼,你們還沒結束?”
“剛打完,再來一把啊?”兆古扯着嗓子喊道,“祁越難得回來,我們今晚要打通宵。”
池野嗯了聲,側眸看向顧祁越:“這次回來待幾天?”
“最多一周。”男人往椅背上靠,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馬上又要出差談另一個項目。”
“資本家的煩惱。”
沈域哂笑一聲,點開匹配界面:“趕緊的,別耽誤我上分。”
…
宋婉河一早是被窗外的海浪聲吵醒的。
昨晚窗戶沒關嚴,她眼皮掀開時,房間裏浸着淡金色的晨光,混着海風漫進來,白色的紗簾也被卷起一角。
宋婉河撐着身子坐起來,渾身像被車碾過一般酸澀,進浴室時她的腳步還發飄着。
直到花灑擰開,冷水譁的砸在身上,把她猛地刺醒驚呼出聲。
她連忙調熱,可水溫卻忽冷忽熱地亂跳,花灑像瘋了似的狂抖着,水珠濺得滿牆都是,嚇得她連忙關了閥門。
“搞什麼……”
女人裹着浴巾站在霧氣裏,發梢沾了水,半溼地貼在臉頰上,狼狽至極。
她隨意擦了擦頭發,翻出一件寬鬆的白襯衫短褲換上,半溼的頭發隨意攏在腦後,汲着拖鞋往出門前台走去。
清晨的前台很靜,只有咖啡機在嗡嗡作響,帶着抹清潤的柑橘香氣。
宋婉河掃了眼前台,意外沒看到趴在桌上打遊戲的兆古,只瞧見一個陌生男人坐在櫃台後,正低頭翻看文件。
男人穿着件淺灰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側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無框眼鏡下的眉眼間帶着幾抹書卷氣,又帶着久經世事的沉穩。
聽到動靜,男人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祁越的目光微頓。
眼前的女人發梢半溼地貼在頸側,襯衫領口也洇開一片水跡,肌膚白得透亮,明明稍帶狼狽的模樣,偏透着股漫不經心的驕矜。
顧祁越見過不少好看的女人,但那一眼還是讓他晃了晃神。
昨晚和幾人開黑到凌晨四點,但他生物鍾向來很準,早上醒來見兆古癱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他便來替兆古盯一會前台,以前也偶爾會這樣。
“你好,”宋婉河先開了口,聲音還有點啞:“我房間的花灑好像壞了。”
“稍等。”男人收回目光,指尖合上文件,站起身時宋婉河發現他個子也很高,語氣溫和:“你住哪個房間,我去看看。”
“813。”她報了房號,補充道:“就是水溫忽冷忽熱的……”
“應該是濾網堵了,老問題。”
顧祁越拿起前台的備用房卡,“我去看看,你跟我來?”
女人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走,走廊裏很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她悄然瞥了眼男人挺拔的背脊,手腕上戴着塊機械表,看着不太像酒店的工作人員。
“你是……新來的工作人員麼?”
“不是新來的。”顧祁越笑了笑,側過身看她:“我叫顧祁越,臨時替兆古頂一會前台。”
“哦……”宋婉河懵懂地點點頭。
兩人到房間後,顧祁越熟門熟路地走到浴室,擰開花灑時,額角也被發瘋的花灑甩上幾滴水珠,又彎腰檢查了熱水器下方的管道,伸手擰下花灑頭,果然看到濾網裏堵着些水垢。
“是這個問題,清理一下就好。”
他清理幹淨網上的污垢,重新裝了回去,再擰開開關,溫熱的水流果然順暢地灑下來了。
“好了。”顧祁越直起身,用手背蹭了下額角的水珠,微笑:“如果還有問題,你再來找我。”
宋婉河掃了眼他沾了水的碎發,連忙給他遞上幹淨的毛巾:“謝謝,麻煩你了。”
他頷首接過毛巾,抿唇:“不客氣。”
沒多說什麼,顧祁越告別後出了房門緩緩往回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毛巾,腦海不禁回想到方才在櫃台見到女人的場景。
美得很幹淨又透亮,是讓人移不開眼的驚豔。
頓了頓,他的視線落在手上的毛巾,眉梢微微上揚,眸光裏陡然多了抹興致。
十分鍾後,813的門鈴被按響。
宋婉河剛把浴缸的水放滿,聞聲汲着拖鞋來到門口,透過貓眼再次看到顧祁越那張清秀的臉。
她愣了愣,半開房門:“顧先生,還有事麼?”
只見男人舉了舉手上兩卷新的毛巾,笑意溫和:“剛才用了你的毛巾,我給你換新的。”
她恍惚地接過後道謝,正要關門,又聽見他不疾不徐地補充了一句:“對了。
“我早上沖了藍山咖啡,你要來一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