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太子,周鶴安。
提及這些皇子龍孫,最傳奇的當屬這個舞姬生下的五皇孫。
七歲便被太後送出皇宮,而後一直守在皇陵,不得召見永不能入京。
直到三年前,纏綿病榻的太上皇臨終前,才力排衆議將這個皇孫接回,並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爲他加封太子之位,讓他爹當了皇上。
彼時朝堂波譎雲詭,無數雙眼睛盯着這個空降的儲君,等着將他撕碎,看他跌落塵埃。
然而,令所有人瞠目的是,這位太子在短短時間內,將燕國近三分之二的兵權牢牢攥在了掌心!
兵權在手,乾坤定鼎。
其他人縱有再多的野心和不甘,也只能在絕對的力量前蟄伏。
他雖還未正式即位,但人人皆知當今聖上癡迷金石篆刻,早已不理朝政,這偌大的燕國權柄,早已盡數握在東宮手中。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她口中見不得光的姘頭。
就算兩人真有什麼關系,那也是謝府的榮耀。
周鶴安的出現,讓謝夫人方才所有的刻薄斥罵都成了笑話。
她臉上的刻薄和盛怒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恐慌,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發顫的聲音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太子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裏……!”
這句話,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誰也想不通,這位素來以冷峻自持、不近女色聞名的東宮儲君,怎麼會出現在謝府的後院暖閣,更怎麼會……和被謝府唾棄的野種共處一室!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裏。
謝盈徑直走向周身散發着凜冽寒意的周鶴安,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
她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勾住了周鶴安的脖頸。
沒有絲毫猶豫,踮起腳尖,帶着嘴角的血跡,將自己的唇狠狠印上了周鶴安的薄唇!
一觸即分。
周鶴安的身體在她靠近的瞬間有一刹那的僵硬,他覺得自己應該推開這個女人,她的唇瓣冰冷且帶着血腥味,動作粗暴而短暫,一點都沒有之前的溫軟甜膩。
但他瘋了一樣沒有,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當着所有人給自己打上屬於她的標籤。
謝盈退開,直直看向目瞪口呆、臉色煞白的謝夫人,唇邊勾起一抹極其豔麗又極其冰冷的弧度,聲音清晰無比地響徹在落針可聞的房間裏。
“謝夫人,太子殿下在這裏,當然是因爲,他就是您口中那個見不得光的姘頭,被我勾引的野男人!”
“嘶——!”
“天爺啊!”
“她瘋了!她真的瘋了!”
“……”
屋裏屋外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感覺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謝盈這膽大包天的舉動,簡直是在當衆抽打整個謝府,乃至……太子本人的臉面!
她怎麼敢?!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紛紛哀悼不知死活的謝盈,這下就算謝府會保她,東宮也饒不了她。
周鶴安唇上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即便謝盈說出那句話後,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就在謝盈轉身欲走的刹那,他精準而有力地箍住了她的腰肢。
周鶴安薄唇貼在她的耳廓,磁性的嗓音清晰地傳入謝盈的耳中,也傳入離得最近的謝夫人和謝韶華耳中。
“最後一次機會。”
他的語氣帶着一種蠱惑和不容拒絕的強勢,“真的不進東宮?”
謝夫人眸光震顫,謝韶華咬着牙雙眸赤紅。
謝盈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裏面的情緒她看不懂。
“不進。”
兩個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話落,她推開了周鶴安箍在她腰間的手臂!
謝盈不再看他,也不再理會周圍那些驚懼的目光,她一步步走到癱軟在地、眼神充滿怨毒的謝韶華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然後緩緩蹲下身,一字一句道:“好妹妹,既然你費盡心思給我下藥,那我就睡了……你心心念念、做夢都想嫁的男人!”
謝韶華渾身劇烈顫抖,嘴唇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眸中的恨意濃烈,幾乎要將謝盈凌遲。
謝盈繼續道:“就算你日後靠着謝家,真能踏進東宮,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只要他碰你一次……你就會想起——他是我謝盈,先睡了的男人!”
看着謝韶華瞬間慘白如紙、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臉,謝盈心中涌起一陣快意。
她直起身,最後丟下一句話:“妹妹,親手將他送到我床上這根刺,會扎在你心裏一輩子!我看你……怎麼咽得下!”
“啊啊啊啊你滾!你給我滾!!!賤人!”
謝韶華感覺就在這一天,自己的一切都被謝盈毀了。
她本來想的很完美,給謝盈下了藥,讓她被男人xx,然後她找人撞破這一切,順便通知謝夫人,這樣就可以將聲名狼藉的謝盈趕走!
謝盈這輩子也就完了!
可是爲什麼,最後謝盈反倒和自己喜歡的人滾到了一起,
謝韶華恨不能生食其肉……
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謝韶華認祖歸宗的宴會被謝盈攪地一塌糊塗,如同一年前謝盈的及笄宴被謝韶華毀得一幹二淨一般。
謝盈挺直了背脊,轉身,徑直朝着謝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堅定果決,像是一點點踩碎了過往十五年所有虛假的溫情。
剛穿過回廊,一道身影恰好從書房方向踱步而出,與她迎面撞上。
是謝父。
他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萬事不入心的模樣。
無論是她作爲“謝家明珠”享盡榮寵時,還是身世被揭穿、從雲端跌落泥濘時,他待她的態度,都如同對待一件不甚緊要的擺設,毫不在意。
他與謝夫人的關系,也僅止於表面的相敬如賓。
謝父的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臉頰、凌亂的衣衫和唇角的血跡上,他什麼也沒問,只是微微一頓,眸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復雜。
謝盈在他面前停下,微微垂頭,對着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行了一個拜別禮。
謝父的嘴唇似乎動了一下,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謝盈直起身,不再停留,與他擦肩而過。
而後獨自一人,一步一步,踏出了這個曾經是她整個世界的朱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