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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似乎被我笑得發毛,又舉起手,卻被雲融喝止:「退下。」
他走近兩步,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眼神復雜,有厭惡,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如此直接地撕破臉。
「雲嬌嬌,看來蠻族的五年,沒教會你規矩。」他聲音冷硬。
我努力扯動嘴角,牽扯到臉上的傷,疼得抽搐了一下。
「皇兄的規矩,就是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去給蠻族當軍妓,換你的安康?這規矩,我可學不來。」
「你胡說什麼!」
雲融臉色驟變,厲聲喝道:「什麼軍妓!你是去和親祈福的!是蠻族背信棄義!」
我打斷他,用盡力氣抬起一點點脖頸,死死盯着他:「那些穿着蠻族衣服說着中原話的士兵,是你派來的吧?陸衍之信號筒上的陸家徽記,我認得。」
「皇兄,你們演戲,能不能演得再真一點?」
雲融的瞳孔猛地收縮,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嘴唇翕動,卻沒能立刻說出反駁的話。
他沒想到我知道得這麼清楚。
原來,當面揭穿,看他這副被戳破僞裝的狼狽樣子,竟也能帶來一絲扭曲的快意。
「你休要聽信蠻族挑撥離間!」他穩了穩心神,重新端起帝王的威嚴。
「你既回來了,就安分待在宮裏養傷,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我想着這四個字,忽然覺得無比荒謬:「我的腿碎了,牙齒沒了,清白毀了,一身傷病,連做母親的權利都被你們奪走了,你讓我不必再提?雲融,我的好皇兄,你夜裏睡得着嗎?看着雲瑤的時候,會不會偶爾想起,你還有個妹妹,在泥濘裏生不如死?」
「住口!」雲融像是被刺痛了,他猛地揮手。
旁邊案幾上的藥碗被掃落在地,砰然碎裂,黑色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
「朕讓你養傷!你就好好養着!再敢胡言亂語,朕…」
「了我?」我接過他的話頭,眼神亮得駭人。
「求之不得,來啊,雲融,你現在就了我,就像你們默許蠻族折磨我一樣,給我個痛快。反正,我活着,也只是礙着你們,尤其是礙着你那寶貝瑤瑤的眼,不是嗎?」
「爲什麼要騙我?雲融!我們一母同胞!」
我拼命掙扎着想坐起來,但斷掉的手腳本使不上力,只能在床上可悲地扭動。
每一次掙動,都帶來骨骼和筋脈斷裂處的劇痛,額頭上冷汗涔涔。
但我就是要這樣,越痛越好。
系統冷冰冰地提示:「虐身值+0.5,當前97.5。」
還不夠。
雲融看着我狼狽痛苦的樣子,臉上肌肉抽動。
有怒氣,更有一絲心虛。
最終拂袖而去,只丟下一句:「看好她!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準來探視,也不準她死了!」
殿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光線,也隔絕了外界。
我被遺棄在宮殿裏,像一件見不得光的廢棄品。
接下來的子,成了我與雲融陸衍之之間一場扭曲的拉鋸戰。
我鐵了心要求死,或者說,鐵了心要湊足那最後兩點虐身值。
送來的飯菜,我打翻。
送來的湯藥,我潑掉。
宮女太監試圖強灌,我就咬緊牙關,哪怕碎牙的牙齦再次崩裂出血,也絕不吞咽。
實在被灌進去一些,我也會想辦法嘔吐出來。
我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眼窩深陷,皮膚灰敗。
雲融聞訊又來了幾回,每次都是氣急敗壞地離開。
我知道,他在等,等我認輸,等我像從前一樣服軟。
但這一次,我不會了。
直到那個傍晚,雲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