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不敢久留,他很清楚能做出這種布置的隊伍絕非善類。
斥候悄悄地退下山坡,跨上戰馬,飛也似地回去報信了。
而破廟裏的江辰對此一無所知。
江辰正頭疼地看着眼前這群新兵。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讓他們站個隊形,不到一刻鍾就東倒西歪。
所謂的練,更像是一群叫花子在揮舞燒火棍。
“都給我站直了!”
江辰拿着一木棍挨個敲打那些彎腰駝背的家夥。
“沒吃飯嗎?挺起你們的膛!”
“柱子,你是一隊的隊正。”
“看好你手下這十個人,誰敢亂動,你負責抽他!”
“王五,你是二隊隊正!”
江辰簡單粗暴地將三十多個青壯分成了三隊。
任命了三個還算機靈,對他比較信服的人當隊長。
江辰教的也很簡單,就是站隊,聽號令,以及最基礎的劈砍和突刺。
這些東西對於真正的軍隊來說,連入門都算不上。
但對於這群流民而言,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少,他們開始明白自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集體。
練了一個時辰,所有人都累得像狗一樣癱在地上。
江辰沒有再他們。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這群人餓了太久,身體底子太差。
得太緊,容易出事。
“開飯!”
隨着江辰一聲令下,兩個婦人抬着一口從廟裏找出來的大鍋,鍋裏是新煮的米粥。
雖然爲了節約糧食,粥依舊很稀。
但能看到不少米粒,還飄着一股淡淡的黴味和米香味混合的味道。
所有人都激動起來自覺地排成了幾條歪歪扭扭的隊伍。
江辰讓負責練的青壯先打飯,並且他們的粥明顯比其他人要稠上一些。
這個舉動讓那些沒參加練的男人和一些婦人看得眼熱不已。
而那些剛剛還叫苦連天的青壯們則覺得自己流的汗值了,一個個把膛挺得更高了。
這就是最樸素的激勵。
江辰端着一碗最稠的粥來到了葉凌溪所在的禪房。
禪房裏生了一堆小小的火,讓陰冷的房間多了幾分暖意。
葉凌溪靠在牆角,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舊虛弱。
“喝點粥吧。”
江辰把碗遞過去。
葉凌溪接過碗,看着碗裏厚實的米粥。
又看了看江辰自己碗裏那清得能照出人影的湯水,眼神微微一動。
“你在我面前看的那個是什麼?”葉凌溪忽然開口問道。
江辰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裏的碗差點沒拿穩。
葉凌溪…她能看到?
不對!
葉凌溪要是能看到,就不會這麼問了。
葉凌溪是在詐我!
江辰的腦子飛速運轉,臉上卻不動聲色。
“什麼跟什麼?你是不是傷得太重,眼睛花了?”
江辰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葉凌溪的表情。
葉凌溪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清冷的眸子好像能洞穿人心。
“我昏迷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我身上看來看去。”
“醒來後,你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知道了什麼。”
葉凌溪緩緩說道,“剛才,你進來的時候,那種眼神又出現了一次。”
江辰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女人的直覺敏銳到可怕!
含糊其辭是過不了關的。
面對這種智謀超群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半真半假。
江辰沉默了片刻,壓低了聲音,用一種故作神秘的語氣說道。
“我天生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一個人的氣運。”
“氣運?”葉凌凌的眉頭輕輕蹙起。
“對,氣運。”
江辰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有的人頭頂是灰色那是厄運纏身。”
“有的人是白色那是平平常常。”
“而你…”
江辰頓了頓,看着葉凌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頭頂是紫氣和金光。”
“那是我從未見過帝王之相。”
這番話,江辰賭對了。
帝王之相四個字擊中了葉凌溪的內心。
它既解釋了江辰爲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她,又完美地契合了她長公主的身份。
同時將一切都推給了虛無縹緲的天賦異稟,隱藏了系統的存在。
葉凌溪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
葉凌溪看着江辰,眼神裏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驚。
葉凌溪自問隱藏得很好,除了那塊玉佩,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她的身份。
而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流民頭子,竟然能一語道破她最大的秘密?
難道…他真的有什麼天授的神通?
聯想到江辰之前卜算出亂兵將至。
又在屍山血海中找到了自己這個唯一的活口,葉凌溪心中的懷疑動搖了。
“所以,你救我是因爲這個?”葉凌溪問道。
“一半一半吧。”
江辰坦然道,“我救你是因爲我不想眼睜睜看着一條人命在我面前消失。”
“但決定不顧一切保下你確實是因爲你的氣運。”
“我覺得跟着你或許能闖出一條活路。”
江辰把自己擺在了一個投機者和追隨者的位置上。
這樣既能解釋自己的行爲,又能降低對方的警惕。
葉凌溪沉默了,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巨大的信息量。
江辰見狀,也不再多說,知趣地退了出去。
江辰需要給這個聰明的女人留下足夠的思考空間。
江辰相信只要她想活下去。
想完成她心中可能存在的復國大業,她就離不開自己這個能洞察天機的異人。
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互相需要的共生關系。
江辰剛走出禪房,就看到張伯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江辰小子,不…不好了!”
“又怎麼了?”江辰心裏咯噔一下。
“後殿…後殿裏有人!”張伯壓低了聲音,臉上滿是驚恐。
“剛才有幾個小子想去後殿找找看還有沒有藏東西的地方。
結果剛一進去就看到裏面…裏面坐着一個跟鐵塔一樣的壯漢!”
鐵塔一樣的壯漢?
江辰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那個詞條——【統帥 SSS】!
那個將才來了!
江辰的心髒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這可是能幫他把流民變成精兵的絕世將才!
“他動手了嗎?”江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倒沒有。”
張伯拍着口。
“那人就坐在神像下面,閉着眼睛。”
“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
“那幾個小子嚇得腿都軟了,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沒動手就好。
“走,帶我去看看。”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去啊!”
“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萬一…”
張伯急得直跺腳。
“放心,張伯,我心裏有數。”
江辰安撫了一句,從旁邊一個青壯手裏拿過一把還算完整的長矛,獨自一人朝着後殿走去。
這是江辰必須親自面對的。
後殿比前院更加破敗,一尊缺了半個腦袋的佛像下,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
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盤膝坐在那佛像之下。
那人穿着一身破爛的黑色勁裝,上面滿是涸的血跡和破口。
那人的身材極其魁梧,即便是坐着,也比尋常人站着要高出一頭。
在外的胳膊上,肌肉虯結像是一塊塊堅硬的岩石。
那人身邊靠着一柄門板似的闊劍,劍身古樸無華,卻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氣。
雖然那壯漢閉着眼睛,呼吸平穩。
但江辰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籠罩着整個大殿。
這絕對是一個從屍山血海裏出來的猛人!
江辰握緊了手裏的長矛,手心全是汗。
江辰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
就在江辰距離那壯漢還有五步之遙的時候。
那壯漢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沒有憤怒,沒有意。
只有一片死寂,好像看透了生死,漠視一切。
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江辰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洪荒猛獸盯住,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