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汀蘭院內,搖枝正爲沈清嫵梳發。
孟柔直接開門闖了進來,走到沈清嫵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
她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着刻意的嬌縱與嘲弄:“沈姨娘倒是好興致,在這裏清閒度。”
她頓了頓,見沈清嫵沒接話,又繼續說道:“說起來,我倒是聽說了,前幾世子爺特意來你這汀蘭院,你倒是好大的架子,竟然還偏不見?”
說到這裏,孟柔的語氣裏滿是妒意,“旁人費盡心思都留不住世子爺,你倒好,拒之門外,偏偏還能把世子爺迷得神魂顛倒,往你這跑。沈姨娘,你這狐媚手段,倒是高明得很啊。”
搖枝聽得怒火中燒,忍不住反駁:“孟姨娘,你休要胡說八道!世子爺願意見誰、願在哪裏留宿,是他的心意,與我家主子無關!”
“我說話,有你一個丫鬟嘴的份?”孟柔眼神一厲,狠狠瞪向搖枝。
她帶來的丫鬟立刻上前,作勢就要推搡搖枝,卻被沈清嫵冷冷的目光制止。
沈清嫵緩緩站起身,語氣帶着嘲諷:“你今上門,就是爲了說這些捕風捉影的閒話?”
孟柔冷笑一聲:“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沈明珠那個廢物,空占着正妃的位置,連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還有臉在府裏擺架子。
你呢,不過是個庶女出身的妾室,頂着個姨娘的名分,卻憑着幾分狐媚手段,把世子爺纏得死死的,真是不知廉恥的一家子。”
沈清嫵冷笑一聲:“我纏着世子爺,世子爺也願意被我纏。倒是妹妹你,自己留不住世子爺的心,不去反思自己,反倒跑到我這裏來撒野。”
“我撒野?”孟柔被噎了一下,“沈清嫵,你少在這裏裝模作樣!若不是你一副狐媚樣子,世子爺怎麼會冷落我?”
想到過往的寵愛,孟柔眼底泛起了淚花。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比沈清嫵更會撒嬌,爲什麼陸矜會突然變心,轉而寵愛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沈清嫵看着她這副模樣,不禁覺得可笑:“當初世子爺是寵你,可那又如何?寵愛這東西,本就如朝露般易逝,留不住的,強求也無用。”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犀利,“更何況,世子爺的寵愛,從來不是靠撒潑打滾、搬弄是非就能留住的。
孟妹妹搭台唱戲,明着暗着嘲諷正妃,以爲這樣就能吸引世子爺的注意。殊不知,只會讓他覺得你淺薄可笑。”
“你胡說!”孟柔厲聲反駁,“世子爺只是暫時被你迷惑了,他心裏還是有我的!等他看清你的真面目,就會知道誰才是真心對他好的!”
沈清嫵聞言,反倒輕輕笑了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滿是冰冷的嘲弄:“孟妹妹怕是對‘真心’二字有什麼誤解。若是真心,便該安分守己,而不是像你這般,興風作浪,讓他煩心。”
她上前一步,目光銳利如刀,直直看向孟柔:“你口口聲聲說世子爺心裏有你,可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哪一點配得上世子爺的青睞?
你不怪自己不懂收斂,反倒將過錯都推到我身上,真是可笑又可悲。”
“你、你!”孟柔被沈清嫵這番話懟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孟柔不知該如何反駁之際,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她神色慌張地稟報道:“沈姨娘、孟姨娘!老夫人來了!”
這話一出,汀蘭院內瞬間安靜下來。
“老夫人?”沈清嫵眸底閃過一絲詫異。
她口中的老夫人,便是陸矜的祖母,裕親王府的老夫人。
這位老夫人可不是尋常人物,年輕時便精明強,威望極高。
只是後來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才搬到京郊的別院靜養,極少過問府裏的事,更難得來世子府一趟。
今突然到訪,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小丫鬟語氣急切:“聽說老夫人是特意來看看世子爺和新娶的世子妃,馬車已經到府門口了!”
沈清嫵聞言,轉瞬便收斂了眼底的詫異,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她連眼角餘光都未再分給一旁仍在氣悶發顫的孟柔,仿佛方才那場針鋒相對的爭執從未發生過一般。
“知道了。”她淡淡應了一聲,轉頭看向搖枝,“搖枝,別愣着了,替我更衣。”
搖枝這才從老夫人到來的震驚中回過神,連忙應聲:“是,主子!奴婢這就去!”
孟柔見沈清嫵全然無視自己,仿佛自己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擺設,心頭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她剛想開口發難,卻又猛地想起老夫人即將到來。
那位老夫人的威嚴,她早年進府時便有所耳聞,哪怕常年靜養,府裏上下也無一人敢輕視。
若是此刻再鬧起來,被老夫人撞見,她必然討不到好。
這般想着,孟柔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死死攥着帕子,臉色依舊難看。
她看着沈清嫵從容不迫的樣子,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沈清嫵自然察覺到了孟柔的目光,卻依舊不爲所動。
孟柔不過是跳梁小醜,眼下老夫人駕臨才是頭等大事。
不多時,搖枝便捧着衣物快步回來:“主子,都備好了!”
“嗯。”沈清嫵點頭,抬步往內室走去。
她路過孟柔身邊時,腳步未停,只淡淡留下一句:“孟妹妹若是沒事,便請回吧。”
孟柔看着她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卻終究不敢在此刻造次。
只能咬着牙,帶着自己的丫鬟悻悻地離開了汀蘭院。
片刻後,沈清嫵裝束完畢,一身月白色長裙襯得她身姿清雅,眉眼溫婉,全然不見方才與孟柔爭執時的銳利。
她對着鏡子略一頷首,對搖枝道:“走吧,去府門口迎接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