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宴會終於在喧囂中落下帷幕。
白祈安也回到自己的臥室,草草洗漱後便躺上了床。
本以爲自己的身體足以抵抗那場冬夜的冷雨,然而後半夜,她還是發起了高燒。
意識在滾燙的迷霧中沉浮,喉嚨澀,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般酸痛。
昏昏沉沉中,她又回到了那個破廟。
少年用他並不寬闊的膛溫暖着她,在她耳邊一遍遍地說:
“祈安,我一定讓你過上好子,一輩子對你好......”
畫面一轉,是行南風冷漠移開的視線,是他攬着白秋澄時溫柔的笑意,是他那句祈安不會在意的。
痛苦和委屈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交織,她無力掙脫。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有人上了床,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灼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遞過來。
唇瓣在她後頸和肩胛處親吻。
白祈安呼吸困難地翻了個身,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昏暗的光線下,行南風的輪廓近在咫尺。
他見她醒了,動作並未停止,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祈安,給我生個孩子吧。”
孩子?
白祈安的心猛地一沉。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很久以前,她聽到傭人們私下議論,說白秋澄小姐身體底子弱,先天不足。
醫生曾嚴肅告誡過,她以後絕對不能懷孕生子,否則極有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性命攸關。
原來如此。
原來他每周不顧她感受的索求,並不是愛她。
只是因爲他需要一個孩子,行家需要一個繼承人。
而白秋澄無法生育,那白祈安便成了最合適的工具。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行南風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在昏暗的房間裏很刺眼。
他伸手拿過手機,只看了一眼,便立刻鬆開了環抱着白祈安的手臂。
“公司有點急事,我先去處理一下。”
可白祈安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晃而過的頭像,分明是白秋澄。
說完,他甚至沒有多看白祈安一眼,便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匆匆離開了房間。
白祈安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想笑,可發不出聲音。
最終,溢出口的只有一聲嗚咽,滾燙的淚水滑落浸入另一只眼睛。
情緒的起伏消耗了她最後一絲力氣,她最終還是抵不過身體的虛弱,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白祈安只覺得頭重腳輕,高燒本沒退,只好打車去醫院。
就在她排隊掛號時,視線掃過大廳,她意外看到了行南風和白秋澄。
白秋澄似乎心情不好,行南風正低頭安撫着。
下一秒,白祈安看見行南風取下那個褪色的紅色符,親手爲白秋澄戴上。
那是她母親還沒瘋的時候,一針一線爲她繡的符,裏面縫着她從小戴到大的長生鎖,她平安順遂。
當年在破廟裏,行南風高燒不退,她心疼他,將自己視若生命的符摘下,戴到了他的脖子上,希望它能他,一生安康。
她從未想過,他會把它轉送給別人。
就在這時,行南風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