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孟駿後,賀婉瑩轉身上了樓。
她來到孟知意的房間,關上門,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
“知意。”
賀婉瑩看着坐在梳妝台前發呆的女兒,沉聲道,“還在想那條項鏈呢?”
孟知意回過神,咬着嘴唇,眼眶微紅:“媽,憑什麼?憑什麼好東西都是她的?顧家也是,明明我和景臨哥哥關系那麼好,可顧家只認白筠那個賤人!”
“傻孩子。”
賀婉瑩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鏡子裏那張清秀可人的臉。
“顧家看中的是白筠嗎?不,他們看中的是白筠背後的錢,還有她那個死鬼老媽留下的人脈。”
“但是,男人嘛……”
賀婉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但更是感性動物。白筠長得是美,可她那個脾氣,哪有男人受得了?”
“尤其是像顧景臨那種世家公子,表面上溫文爾雅,骨子裏最是大男子主義。他需要的是一朵溫柔解語花,而不是一朵扎手的紅玫瑰。”
孟知意眼睛一亮:“媽,您的意思是……”
“你和顧景臨私下裏不是一直有聯系嗎?”
賀婉瑩壓低了聲音,“我記得上次宴會,他還誇你溫柔懂事,還加了你的微信?”
孟知意羞澀地點了點頭:“嗯,景臨哥哥經常會在微信上跟我聊天,說白筠脾氣太差,一手指都不讓他碰,讓他很頭疼,還說……跟我聊天很輕鬆。”
“這就是機會。”
賀婉瑩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下午顧家來訪,你要好好表現。不用跟白筠比豔壓,你要走你的路。”
她打開衣櫃,挑出一件淡粉色的雪紡連衣裙,裙擺層層疊疊,領口是荷葉邊,看起來既清純又無害。
“穿這件。”
“妝容要淡,要那種看起來沒化妝,但很精致的僞素顏。頭發放下來,弄得柔順一點。”
“記住,在白筠的襯托下,你越是溫柔、越是懂事、越是受了委屈還替姐姐說話,顧景臨就會越心疼你。”
“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婚約?那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孟知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是啊。
白筠除了錢和臉,還有什麼?
而她,才是那個能真正懂顧景臨、能讓他舒心的女人。
……
下午三點。
白家莊園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列黑色的邁巴赫車隊魚貫而入,車身上印着顧家的族徽。
這排場,比一般的豪門接親還要隆重幾分。
顯然,顧家對這次拜訪十分重視。
孟駿沒通知白筠,只帶着賀婉瑩和精心打扮過的孟知意早早地等在主宅門口。
孟知意穿着那件淡粉色的裙子,長發披肩,臉上化着精致的裸妝,看起來就像一朵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楚楚動人。
而二樓的露台上。
白筠穿着那件隨意的白色襯衫裙,手裏端着一杯冰美式,冷眼看着樓下這出迎接貴賓的大戲。
“嘖,真是一群好演員。”
她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穿過繁茂的梧桐樹葉,在花園的草坪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悶熱而溼,知了在樹梢上不知疲倦地嘶鳴,吵得人心煩意亂。
謝墨珩手裏拿着一把長柄修枝剪,站在一株開得正豔的紅玫瑰前。
他穿着那身灰色的工裝,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線條流暢有力,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汗水順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燥的泥土裏,瞬間消失不見。
不遠處,兩個傭人在搬花肥,壓低了聲音八卦。
“聽說今天下午顧家要來!顧家啊!那可是百年世家!”
“顧少爺親自來!嘖嘖,大小姐的未婚夫……這婚事要是成了,白家可就真攀上高枝了!”
“可不是嘛,顧景臨少爺長得俊,又有錢又有勢,多少千金搶破頭都想嫁……”
“噓——小聲點!別讓大小姐聽見,她那脾氣……”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剪刀在謝墨珩手裏“咔嚓”一聲,利落地剪斷一過長的枝條。
玫瑰花應聲落地,花瓣碎了一地,像一灘血。
未婚夫。
顧景臨。
他慢慢直起身,背光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剪刀冰冷的刃口,一下,又一下。
像在摩挲什麼更鋒利的東西。
未婚夫……
他原來不知道。
白家那個張揚、惡毒、眼裏容不下任何人的大小姐,竟然早就名花有主了。
謝墨珩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翳。
謝墨珩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
直到遠處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他抬起頭,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向莊園的大門。
很快,黑色的邁巴赫車隊魚貫而入,在陽光下閃爍着低調而奢華的光芒。
車門打開,保鏢簇擁着。
先下來的是一位貴婦人,緊接着,另一側車門打開。
一只鋥亮的皮鞋落地,隨後是一條筆直的西裝褲腿。
一個年輕男人走了出來。
穿着淺灰色的高定西裝,戴着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他站在車旁,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袖口,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世家公子的優雅與矜貴。
那就是顧景臨。
白筠的未婚夫。
謝墨珩隔着幾十米的距離,冷冷地注視着那個男人。
他想起昨晚,她醉得一塌糊塗,軟在懷裏喊他名字。
想起她抓着他領帶,醉眼迷蒙地說“你長得真好看”。
想起她睡着後,睫毛上沾着淚,無意識往他懷裏蹭的樣子。
那時候,她眼裏只有他。
可原來,她早就有未婚夫了。
謝墨珩極輕地笑了一聲。
那笑意冷得像冰碴子,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氣。
他把剪刀隨手進泥土裏,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轉身往主宅方向走。
步伐很慢,卻帶着一種獵豹般的、蓄勢待發的危險。
傭人遠遠看見他背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總覺得……今天那個私生子身上的那股陰冷,比平時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