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茶從綠野山莊逃回市區時,鞋子上還沾着泥,頭發亂得像雞窩,手裏緊緊攥着那只發燙的黑色手環。
江辰在林子邊緣引開了影手的人,臨走前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手環收好,別讓任何人知道。”
大巴車在高速上顛簸,她靠着車窗假寐,腦子裏卻像放電影——中階怨靈詭異的笑臉、江辰踹飛怨靈時的側臉、林子裏那些綠油油的眼睛……每一幕都讓她後頸發涼。
“系統,影手到底想啥?”她在心裏揉着發脹的太陽,“又是怨靈又是手環的,他們在搞什麼陰謀?”
“還能搞啥?”系統的東北大碴子音透着不屑,“無非是想集齊零件召喚神龍唄——哦不對,看這陣仗,更像是想復活啥了不得的東西。”
“復活?”林曉茶打了個寒顫,“復活影鼠王?”
“那誰知道,”系統咂嘴,“不過宿主你賺大了!昨晚那怨靈能量挺純,你吸收了不少,內力都快破9點了!”
林曉茶低頭看了看手心,確實感覺熱乎乎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可一想到江辰還在山溝裏對付影手,又忍不住揪心——他一個人能應付嗎?
周一早上,林曉茶頂着黑眼圈走進公司,剛坐下就被經理叫到辦公室。
“曉茶啊,”經理捧着個保溫杯,笑得像朵菊花,“周末團建玩得開心不?我看你跟設計部的小王聊得挺投機啊……”
林曉茶:“……” 她懷疑經理老花眼加散光,她和小王明明是被怨靈追得抱頭鼠竄。
“經理,有事您直說。”她揉着太陽。
“也沒啥大事,”經理搓着手,“就是下周有個客戶要去拜訪,對方老板喜歡傳統文化,你不是懂點‘養生’嗎?到時候露兩手,爭取把合同拿下!”
林曉茶差點把剛喝的水噴出來:“經理,我那是頸椎養護,不是街頭賣藝……”
“哎呀都一樣!”經理拍板,“就這麼定了!回頭我給你加獎金!”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林曉茶對着電腦屏幕發呆。加獎金是好事,可讓她在客戶面前表演“抱球樁”,這跟當衆給電線杆鞠躬有啥區別?
正愁眉苦臉,前台突然打來電話:“林曉茶,樓下有個男的找你,說是……異常事件處理局的?”
林曉茶心裏咯噔一下。異常局?趙小胖?他怎麼找到公司來了?
她跑到樓下,果然看到趙小胖蹲在大廳角落,捧着個印着“老部活動中心”的保溫杯,見她下來,“噌”地站起來,眼裏閃着狂熱的光。
“曉茶姐!我可算找到你了!”他往前沖了兩步,差點被門檻絆倒。
“你咋來了?”林曉茶趕緊把他拉到一邊,“不是讓你別在我公司附近晃悠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趙小胖苦着臉,“上次你團建的地方,我們去搜了,影手跑了,只找到點怨靈殘留的能量,張局把我罵慘了!”
他突然壓低聲音,湊近林曉茶,眼神虔誠得像在朝聖:“曉茶姐,不,大師!我是異常事件處理局正式實習生趙小胖,求您收我爲徒吧!”
林曉茶:“???”
她上下打量着趙小胖——沖鋒衣配運動褲,頭發亂糟糟的,手裏還捧着個老部保溫杯,怎麼看都像推銷保健品的騙子。
“你說你是異常局的?有證明嗎?”她挑眉。
“有!”趙小胖趕緊從兜裏掏出個證件,上面印着他的照片,寫着“異常事件處理局實習生”,還蓋了個紅章。
林曉茶掃了一眼,沒看出真假,只覺得這證件做得跟小區出入證似的。
“抱歉,我不是什麼大師,也不收徒。”她轉身就走,“你要是推銷保健品,我可報警了。”
“我不是騙子!”趙小胖急得跳腳,“我真的是異常局的!我能證明!”
“哦?怎麼證明?”林曉茶停下腳步。
“你上周用買菜車制服的搶包賊,是低階覺醒者王二柱,編號073!”趙小胖語速飛快,“你給石獅子唱的歌是《好運來》,給電線杆鞠躬時還被遛彎大爺撞見了!”
林曉茶的臉“騰”地紅了。這人怎麼連給電線杆鞠躬都知道?!
“你跟蹤我?”她瞪圓了眼睛。
“不是跟蹤!是調查!”趙小胖趕緊解釋,“我這都是爲了工作!曉茶姐,不,大師,您就收下我吧!我給您端茶倒水拎包跑腿,啥都能!”
他說着就要鞠躬,被林曉茶一把拉住。
“別在這丟人現眼!”她環顧四周,見同事們都在偷偷往這邊看,臉都快埋進地裏了,“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大師,也不會收徒,你趕緊走!”
趙小胖還想說什麼,林曉茶已經快步走進電梯,臨走前還不忘瞪他一眼:“再不走我真叫保安了!”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林曉茶靠在轎廂壁上,心髒狂跳不止。趙小胖這咋咋呼呼的樣子,要是被同事看到,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本以爲趙小胖被趕走就消停了,沒想到這小子是塊牛皮糖。
第二天一早,林曉茶剛到公司樓下,就看到趙小胖蹲在花壇邊,捧着保溫杯啃包子,見她過來,立刻舉着半個包子打招呼:“曉茶姐早!”
林曉茶:“……” 她繞着花壇走了另一條路。
中午去樓下便利店買午飯,趙小胖又冒了出來,手裏拿着瓶酸:“曉茶姐,我給你買了酸,助消化!”
“不用。”林曉茶搶過他手裏的酸掃碼付款,“算我買的,你趕緊走。”
“曉茶姐你真好!”趙小胖感動得熱淚盈眶,“這說明你心裏有我這個徒弟了!”
林曉茶:“……” 她後悔了,應該把酸扔垃圾桶的。
下午下班,趙小胖居然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公司大門對面的公交站,手裏捧着保溫杯,像尊。同事小李路過時捅了捅林曉茶:“那男的誰啊?跟你表白被拒了?蹲三天了都。”
林曉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別瞎說,是推銷的。”
“推銷啥的?這麼執着?”小李好奇地探頭,“保溫杯?我看他那杯子挺別致……”
第三天,趙小胖居然混進了公司大樓,被前台攔在大廳,正據理力爭:“我真是她朋友!異常事件處理局的!不信你看我證件!”
前台小姑娘嚇得臉都白了,以爲遇到了精神病,正拿着對講機喊保安。
林曉茶趕到時,趙小胖正被兩個保安架着往外拖,他還在掙扎:“曉茶姐!我是趙小胖啊!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他奮力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扔過來,林曉茶下意識接住——是個小小的U盤。
“這是影手的最新資料!”趙小胖被拖出門時還在喊,“大師!我在樓下等你!”
林曉茶捏着U盤,站在大廳中央,接受着全公司同事的注目禮,恨不得當場表演個原地消失術。
“林曉茶,”經理不知啥時候冒出來的,指着門外,“那真是推銷的?我咋聽着像搞傳銷的?”
“……可能是新型保健品傳銷。”林曉茶硬着頭皮說。
回到辦公室,林曉茶把自己鎖在茶水間,好U盤。裏面果然是影手的資料——幾張模糊的照片,記錄着他們的活動軌跡,還有一份名單,上面赫然寫着“江辰”的名字,後面標注着“目標人物,持有‘引魂石’”。
引魂石?是那只裝着影鼠卵的木盒?還是手環?
林曉茶正看得入神,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郊外。
“喂?”她試探着接起。
“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江辰的聲音,帶着點沙啞,“趙小胖是不是找你了?”
“嗯,”林曉茶握緊手機,“他給了我個U盤,說你們是影手的目標。”
“別信他的。”江辰的語氣沉了沉,“異常局內部也有影手的人,趙小胖太嫩,被當槍使了。”
“那你……”
“我沒事,”江辰打斷她,“手環還在嗎?”
“在。”
“收好,別給任何人看,包括趙小胖。”他頓了頓,“晚上我去找你,有些事要告訴你。”
掛了電話,林曉茶看着U盤裏的資料,心裏亂成一團麻。江辰說異常局有內鬼,可信嗎?趙小胖看起來傻乎乎的,不像壞人啊……
她正糾結,茶水間的門被推開,小李探進頭來:“曉茶,樓下那‘保健品推銷’的又來了,還舉了個牌子,寫着‘求大師收徒,保你平安’,保安都攔不住……”
林曉茶:“……” 她現在嚴重懷疑趙小胖是影手派來折磨她的。
晚上下班,林曉茶剛走出公司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趙小胖果然舉着個硬紙板牌子站在樓下,上面用馬克筆寫着“求大師收徒,保你平安”,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路人紛紛掏出手機拍照,保安在旁邊急得跳腳,卻不敢硬來——趙小胖掏出了異常局的證件,說這是“公務行爲”。
“曉茶姐!”趙小胖看到她,眼睛一亮,舉着牌子就沖過來,“你看我有誠意吧!”
“你快把牌子給我扔了!”林曉茶氣得發抖,拉着他往沒人的角落走,“你想讓全公司都知道我是‘大師’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趙小胖委屈地說,“張局讓我這周必須查清影手的線索,我除了找你沒別的辦法了!”
他突然壓低聲音,從懷裏掏出個錄音筆:“曉茶姐,我知道你信不過我,這是我偷偷錄的,張局和一個神秘人打電話,說要‘拿到江辰手裏的東西’,還說‘那丫頭片子可以利用’……”
林曉茶的心猛地一跳。利用她?
她按下播放鍵,錄音筆裏傳來張局的聲音,還有個低沉的男聲,雖然模糊,但能聽出在討論“引魂石”和“林曉茶”。
“你看!”趙小胖激動地說,“張局有問題!他跟影手有勾結!”
林曉茶捏着錄音筆,指尖冰涼。張局是異常局的領導,居然和影手勾結?那江辰說的“內鬼”是真的?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露出江辰的臉。
“上車。”他的聲音很冷。
林曉茶猶豫了一下,拉着趙小胖就要上車,趙小胖卻往後縮:“他、他就是江辰?我不去!他身上有影鼠味兒!”
“別廢話!”林曉茶把他拽上車,“想活命就上來!”
車門關上的瞬間,江辰踩下油門,轎車猛地竄了出去。
“你想什麼?”趙小胖警惕地看着江辰,手悄悄摸向腰間的噴霧。
“送你們去個地方。”江辰目視前方,語氣平淡,“去了你們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內鬼。”
林曉茶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心裏越來越不安。江辰要帶他們去哪?錄音筆裏的內容是真的嗎?張局和影手到底在謀劃什麼?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U盤,又摸了摸口袋裏的手環,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往前是未知的深淵,往後是被利用的陷阱,而身邊的兩個男人,一個看起來憨厚卻可能被當槍使,一個高深莫測卻處處透着危險。
轎車越開越偏,最後停在一棟廢棄的倉庫前。江辰熄了火,轉過頭看着他們,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想知道真相嗎?”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裏面有你們要找的影手,還有……你們不知道的秘密。”
林曉茶看着倉庫緊閉的大門,像看着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她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無論前面是什麼,她都必須去看看。
因爲她隱隱有種預感,這一切的答案,或許就藏在這棟倉庫裏,藏在江辰那些沒說出口的秘密裏,也藏在她自己身上那越來越強的內力裏。
而趙小胖,看着林曉茶和江辰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也咬咬牙跟了上去。他手裏緊緊攥着那瓶防異能噴霧,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管誰是內鬼,他都要保護好“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