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醫院長廊被寒氣浸透,慘白的燈光拉着每個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拖得老長,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嗆得人口發悶。汪展鵬靠着搶救室的牆壁站着,指尖還殘留着打電話時的顫抖,聽筒裏綠萍那聲帶着哭腔的“爸,我馬上來”還在耳邊盤旋,可他眼底翻涌的情緒卻復雜得讓人看不透。方才醫生那句“病危通知得籤,能不能撐過這一夜全看造化”還沉甸甸壓在心上,可某個念頭卻像藤蔓般瘋長——如果舜娟永遠不再醒來,是不是就不用再面對彼此之間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婚姻,不用再在愧疚和厭煩裏反復拉扯,於他,於她,或許真的是一種解脫。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意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幾分,他暗罵自己混賬,妻子躺在裏面生死未卜,他竟生出如此涼薄的心思,可那份隱秘的解脫感,卻像扎了似的,在心底揮之不去。
紫菱站在一旁,眼眶通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楚濂緊緊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試圖驅散她身上的寒意,卻攔不住她聲音裏的哽咽。“楚濂,你看到了嗎?”紫菱抬起淚眼望着他,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爸爸爲了這個家,爲了我和綠萍,硬生生放棄了沈阿姨,放棄了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可你看現在,媽媽躺在裏面生死難料,爸爸活得煎熬,沈阿姨也只能遠遠看着,三個人困在這一段早就沒了溫度的婚姻裏,誰都不幸福。”
楚濂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他看着紫菱哭紅的眼睛,又望向搶救室緊閉的門,汪展鵬那落寞又掙扎的背影刺得他心口發疼。他用力收緊掌心,將紫菱的手攥得更緊,語氣堅定得像是在對紫菱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宣誓:“我知道,紫菱,我都知道。”
“我們不能像他們這樣。”紫菱打斷他,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涼絲絲的,卻燙得楚濂心口發顫,“我們不能因爲任何事情放棄彼此,不能因爲世俗的眼光,不能因爲所謂的責任,更不能因爲任何人,錯過愛情,錯過彼此,錯過本該屬於我們的幸福。爸爸和媽媽的一輩子已經毀了,綠萍姐那麼驕傲,往後若是知道這些,只會更痛苦,我們不能重蹈覆轍,楚濂,這輩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能放開我的手,好不好?”
楚濂望着她眼底的執着與惶恐,望着她因爲害怕失去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心底的堅定愈發濃烈。這些子以來的猶豫、掙扎、顧慮,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他抬手拭去紫菱臉上的淚水,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聲音溫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鄭重:“好,紫菱,我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我們要在一起,要好好相愛,要抓住屬於我們的幸福,絕不錯過,絕不遺憾。”
兩人緊緊相擁在冰冷的長廊裏,仿佛要將彼此融進骨血裏,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抵御眼前的慌亂與未來的未知。他們都在對方的懷抱裏汲取着力量,卻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汪展鵬將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血色盡褪,滿心的愧疚如同水般將他淹沒。是啊,他爲了所謂的家庭責任,放棄了隨心,也辜負了舜娟,到頭來,三個人都在痛苦裏沉淪,連帶着孩子們,也跟着備受煎熬。紫菱說得對,他們都不幸福,而這份不幸福,源全在他身上。
深夜的大學校園早已陷入沉寂,路燈昏黃的光暈透過宿舍窗戶,落在綠萍的書桌上。綠萍坐在椅子上,手裏握着筆,卻半天沒在畫紙上落下一筆,心口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着,莫名的心慌意亂。從傍晚下課回到宿舍,這種心緒不寧就纏着她,坐立難安,連平裏最愛的舞蹈動作,此刻在腦子裏都變得模糊不清。她抬手按了按太陽,試圖平復紊亂的心跳,心裏暗自嘀咕,許是最近排練太累了,才會這般心神不寧。
宿舍裏的另外個女孩都已睡熟,均勻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唯有林亦童還沒睡,見綠萍臉色不好,湊過來輕聲問:“綠萍,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綠萍搖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有點心慌,可能是沒休息好。”
話音剛落,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在深夜裏格外刺耳,嚇得宿舍裏幾個女孩都翻了個身。綠萍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幾乎是踉蹌着撲到床邊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動的“爸爸”兩個字時,手指都在發抖。
“爸?”她按下接聽鍵,聲音帶着難以掩飾的慌亂。
電話那頭傳來汪展鵬沙啞又疲憊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重錘般砸在綠萍心上:“綠萍,你媽……你媽腦出血,病危了,醫生說……說讓你回來見最後一面。”
“什麼?”綠萍如遭雷擊,手裏的手機險些摔落在地,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嗡嗡的鳴響,“爸,你說什麼?我媽她……她怎麼會這樣?”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心口像是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想追問,想嘶吼,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慌亂,鋪天蓋地將她淹沒。
林亦童見她臉色慘白,渾身發抖,連忙扶住她:“綠萍,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媽……我媽病危了……”綠萍哽咽着,眼淚洶涌而出,整個人都站不穩,“我要去醫院,我要回去見我媽……”
此刻已是深夜,城市裏的公交和地鐵早已停運,綠萍人生地不熟,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醫院,絕望和無助瞬間將她包裹。林亦童見狀,當機立斷:“別慌,綠萍,我給我哥打電話,他有車,讓他送我們去!”
林亦童的哥哥林亦辰,正是那天與綠萍擦肩而過的人,平裏性子沉穩,接到妹妹電話時,哪怕已是凌晨,也沒有絲毫猶豫,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到學校門口”,便掛了電話匆匆出門。林亦童又叫醒宿舍裏另外兩個女孩,幾人攙扶着幾乎崩潰的綠萍,跌跌撞撞地往學校門口跑。
寒風吹得綠萍臉頰生疼,淚水在臉上凍成冰碴,可她絲毫感覺不到冷,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見到媽媽,一定要讓媽媽好好的。她努力忍着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倒下,媽媽還在等着她,她必須撐住。可越是強裝鎮定,心口的疼就越是濃烈,那種害怕失去母親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緊緊勒着她的心髒,讓她幾乎窒息。
學校門口,林亦辰的車早已等候在那裏,車燈在深夜裏格外醒目。他下車打開車門,看到被幾人攙扶着、臉色慘白卻眼神倔強的綠萍時,心口竟莫名地一揪,是她,他認出她了,這個美麗的女孩,此時脆弱得像要碎掉,他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疼。眼前的女孩明明渾身都在發抖,眼底滿是絕望,卻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讓自己哭出聲,那份強撐的鎮定,落在他眼裏,更加讓人心疼。
“快上車。”林亦辰沒有多問,只沉聲說了一句,伸手扶了綠萍一把。他的掌心溫暖而有力,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綠萍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救命稻草。
車子一路疾馳,劃破深夜的寂靜,往醫院的方向奔去。車廂裏一片沉默,只有綠萍壓抑的抽泣聲偶爾響起。林亦辰從後視鏡裏看着後座的綠萍,她靠在椅背上,雙眼通紅,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眼神空洞又茫然,那副模樣,讓他心裏的心疼愈發濃烈。他見過太多悲歡離合,卻從未像此刻這般,想爲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孩做點什麼,想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別太擔心,會沒事的。”林亦辰斟酌着開口,聲音溫和,試圖緩解車廂裏壓抑的氣氛。
綠萍轉過頭,看向駕駛座上的林亦辰,他的側臉線條利落,眼神專注地看着前方,語氣裏的溫柔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動了些。她輕輕點了點頭,想說聲謝謝,卻發現喉嚨哽咽得發不出聲音,只能又將頭轉了回去,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車子終於抵達醫院,綠萍幾乎是推開車門沖了下去,林亦辰快步跟上,扶着她往搶救室走去。遠遠地,她就看到了走廊裏的汪展鵬、紫菱和楚濂,那一刻,所有的堅強瞬間崩塌,她飛奔過去,抓住汪展鵬的手臂,聲音帶着哭腔:“爸!我媽呢?我媽怎麼樣了?”
汪展鵬看着女兒憔悴的模樣,心裏又是疼又是愧疚,他拍了拍綠萍的肩膀,聲音沙啞:“還在裏面,醫生還在搶救……”
綠萍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林亦辰快步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她。紫菱見狀,連忙上前拉住綠萍的手,哽咽道:“姐,你來了,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綠萍看着紫菱哭紅的眼睛,看着楚濂緊緊握着紫菱的手,心裏五味雜陳,可此刻所有的情緒都抵不過對母親的擔憂。她靠在林亦辰的攙扶下,緩緩站直身體,目光死死盯着搶救室的門,心裏一遍遍地祈禱,祈禱母親能平安無事,祈禱上天能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好好孝順母親。林亦辰站在她身邊,默默陪着她,沒有多說一句話,卻用穩定的攙扶給了她最堅實的依靠,那份無聲的陪伴,讓綠萍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幾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走廊裏靜得可怕,只能聽到衆人沉重的呼吸聲和牆上時鍾滴答作響的聲音。汪展鵬不停地在走廊裏踱步,眉頭緊鎖,眼底的焦慮和掙扎交織在一起;紫菱依偎在楚濂懷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搶救室的門,淚水還在無聲滑落;綠萍則挺直脊背站着,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指甲嵌進掌心,疼意讓她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她不敢哭出聲,怕驚擾了裏面的醫生,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微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了進來,驅散了些許寒意。就在衆人幾乎支撐不住的時候,搶救室的門終於被推開,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着一絲疲憊,卻也鬆了口氣。
所有人瞬間圍了上去,汪展鵬率先開口,聲音帶着顫抖:“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萬幸,搶救過來了,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醫生的話讓所有人懸着的心都落了下來,綠萍雙腿一軟,徹底靠在了林亦辰身上,眼淚洶涌而出,這一次,她再也不用強裝鎮定,任由喜悅和後怕的淚水肆意流淌。林亦辰穩穩地扶住她,掌心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動作溫柔而克制,那份恰到好處的關心,讓綠萍心裏涌起一股暖流。
可醫生接下來的話,又讓所有人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不過你們也別太樂觀,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後遺症很嚴重。現在她已經清醒了,但全身癱瘓,沒辦法動彈,而且語言中樞也受到了損傷,不能說話,往後能不能恢復,還要看後續的治療和康復情況,難度很大。”
“什麼?”汪展鵬如遭重擊,踉蹌着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癱瘓?不能說話?醫生,有沒有辦法?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願意,只要能讓她好起來!
“我們會盡力的,但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嘆了口氣,“病人現在剛清醒,情緒不能激動,你們進去探望的時候,盡量別她,說話聲音輕一點。”
衆人跟着醫生走進病房,病床上的舜娟靜靜地躺着,眼睛睜着,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茫然。曾經那個雷厲風行、愛嘮叨卻滿心都是這個家的女人,此刻渾身滿了管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連想要眨眨眼都顯得格外費力。那副模樣,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疼不已。
汪展鵬走到病床邊,看着妻子蒼白的臉,喉嚨哽咽得發不出聲音。他伸出手,想要觸碰舜娟的臉頰,卻又怕驚擾了她,手指在半空中停了許久,才輕輕落在她的額頭上。舜娟的眼睛動了動,緩緩看向他,眼底沒有往的憤怒和埋怨,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綠萍走到病床另一側,緊緊握着舜娟沒有管子的手,那只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絲力氣。“媽……”綠萍哽咽着,淚水滴落在舜娟的手背上,“媽,我是綠萍,我來看你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舜娟的眼睛眨了眨,眼底似乎有了一絲波動,她看着綠萍,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淚水從眼角滑落,浸溼了枕巾。她想回應女兒,想抱抱女兒,想開口說一句“媽媽沒事”,可渾身都不聽使喚,那種無力感,瞬間將她淹沒。
紫菱也走了過來,看着病床上的母親,眼淚又掉了下來:“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惹你生氣,你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媽,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都等着你好起來。”
楚濂站在紫菱身邊,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看着病床上的舜娟,心裏五味雜陳。他想起紫菱之前說的話,想起汪展鵬爲了家庭放棄愛情的無奈,想起眼前這一家人的痛苦,愈發堅定了要和紫菱好好在一起的決心。他不能讓自己和紫菱,再陷入這樣的悲劇裏。
林亦辰和女孩子們站在病房門口,沒有進去打擾,只是靜靜地看着裏面的一幕。他看着綠萍握着母親的手痛哭流涕,看着她強忍着悲傷安慰母親,那份堅韌和孝順,讓他心裏的好感愈發濃烈。他知道,這個女孩往後的子,注定不會輕鬆,可他心裏卻莫名地想,若是可以,他想陪在她身邊,幫她分擔一些。
汪展鵬看着病床上不能動彈、不能言語的舜娟,心裏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和酸楚。他之前那番“解脫”的念頭,此刻想來,只覺得無比荒唐和殘忍。舜娟爲這個家勞了一輩子,爲了他,爲了兩個女兒,付出了所有,哪怕兩人之間早已沒了愛情,可這份恩情,他這輩子都償還不清。如今她變成這般模樣,往後的子都要在病床上度過,他怎能再生出那般涼薄的心思?
“舜娟,對不起。”汪展鵬握着舜娟的手,聲音哽咽,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往後,我會好好陪着你,照顧你,不管你能不能好起來,我都不會離開你。”
舜娟的眼睛看着他,淚水流得更凶了,眼底的情緒復雜得讓人看不懂。她這輩子,爭了一輩子,鬧了一輩子,盼着丈夫能多看她一眼,盼着這個家能完整和睦,如今落到這般境地,卻忽然覺得,那些過往的恩怨情仇,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
病房裏一片哭聲,每個人的心裏都裝着沉甸甸的情緒。綠萍擦眼淚,看着母親,心裏暗暗發誓,往後她一定要好好努力,賺更多的錢,給母親最好的治療,一定要陪着母親慢慢康復。她知道,往後的路會很難走,可她不能退縮,母親需要她,這個家也需要她。
林亦辰看着病房裏的綠萍,眼神溫柔而堅定。他走到紫菱身邊,輕聲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便轉身離開了病房。走到走廊盡頭,他回頭望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心裏默默想着,綠萍,往後若是你需要,我一定在。
除了上課,綠萍別的時間留在醫院照顧母親,幾個女孩子和林亦辰時不時來醫院探望,有時會帶些熬好的湯品,有時會幫忙處理一些雜事。尤其是林亦辰,他看似從不打擾,卻總能在綠萍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綠萍習慣了在疲憊不堪時,能有一個人默默遞上一杯溫水,能有一個人幫她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看着林亦辰溫和的眉眼,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飾的關心,心裏漸漸生出一絲異樣的情愫,只是這份情愫,被母親的病情和心底的愧疚壓得很深很深。
這天午後,陽光正好,汪展鵬給舜娟擦完手,又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給她梳理頭發。舜娟的頭發早已沒了往的光澤,變得枯毛躁,汪展鵬梳得格外輕柔,生怕弄疼了她。“舜娟,你還記得嗎?剛結婚的時候,你最喜歡梳馬尾辮,說那樣淨利落,那時候我總笑話你,說你像個小姑娘。”汪展鵬輕聲說着,眼底滿是懷念,“後來有了綠萍和紫菱,你忙着照顧孩子,就很少好好打扮自己了,頭發也總是隨意挽着,我卻從來沒在意過……現在想想,那時候的你,真的很不容易。”
綠萍正好端着溫水進來,看到這一幕,激動得差點打翻手裏的杯子:“媽!你能動了?媽,你再動一下,再動一下讓我們看看!”舜娟的手指又微微動了動,幅度比剛才大了些,眼底滿是激動的光芒。醫生很快趕來檢查,笑着說:“這是好現象!說明病人的神經在慢慢恢復,只要堅持康復訓練,說不定以後能慢慢恢復一些功能,甚至有可能開口說話!”
子一天天過去,舜娟的病情在慢慢好轉,手指和腳趾已經能輕微活動,偶爾還能發出一些模糊的音節。這天傍晚,綠萍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舜娟在醫院花園裏散步,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舜娟看着夕陽,眼睛裏滿是溫柔,她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指向遠方的晚霞。綠萍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笑着說:“媽,你看,晚霞好美啊。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在家門口也能看到這麼美的晚霞。”
舜娟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模糊的音節,像是在說“好”。綠萍緊緊握着母親的手,眼眶微紅,心裏滿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