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闌在森林中前行，腳步輕快而穩健。
《流星步》在他腳下展開，身形如風中殘影，在高大的樹木之間穿梭。每一次落腳，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地傳來的厚重感，以及隱藏在土壤深處的淡淡靈力波動。
“試煉秘境第一層，果然不只是簡單的‘基礎試煉’。”他在心裏暗道。
隨着他的深入，周圍的樹木漸漸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丘陵之上，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岩石，岩石表面隱隱有靈光閃爍。
“這些岩石，應該是某種天然禁制的一部分。”顧星闌停下腳步，仔細觀察。
他沒有貿然觸碰，而是運轉《逆命星圖》，嚐試以星力感應周圍的命星軌跡。
識海中，星圖緩緩旋轉。
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星圖上，多了一枚小小的光點——那是“初心印記”的投影。
在初心印記的加持下，他的心神變得異常清明，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更加清晰。
“這些岩石的排布……”顧星闌目光一閃，“似乎對應着某種星象。”
他嚐試將岩石的位置，與星圖中的某些星點對應起來。
片刻之後，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北鬥七星的方位。”
他深吸一口氣，按照北鬥七星的順序，依次在七塊岩石上輕輕一點。
“嗡——”
七塊岩石同時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柱從岩石之間沖天而起，將他籠罩其中。
周圍的景象，再次發生變化。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巨大的圓形廣場上。
廣場的地面，由一塊塊刻滿符文的青石鋪成，符文之間隱隱有靈力流轉。
廣場的正中央，有一座高聳的石台，石台上，懸浮着一枚晶瑩剔透的寶珠。
寶珠周圍，環繞着七道細小的光束，光束與廣場四周的七座石柱相連。
“這應該就是第一層的最終考驗。”顧星闌在心裏道。
他剛想邁步，識海中的《逆命星圖》卻突然輕輕一顫。
星圖邊緣，那枚與第九淵有關的光點，竟在這一刻，微微亮了一下。
“第九淵的氣息……”顧星闌心中一動。
他抬頭，看向石台上的寶珠。
寶珠表面，隱隱浮現出一幅畫面——
一片荒蕪的古戰場，天空被血色雲層覆蓋，大地龜裂，無數殘破的兵器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悲鳴。
古戰場的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黑色巨塔。
巨塔的頂端，有一枚巨大的命星石，命星石上刻着一個模糊的符號。
與他之前在星圖中看到的符號，一模一樣。
“這寶珠……”顧星闌瞳孔微縮，“裏面，竟然蘊含着第九淵的一絲投影。”
他正欲靠近，廣場四周的七座石柱突然同時亮起。
七道光束從石柱頂端射出，在半空中匯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試煉秘境第一層，最終考驗——星路之試。”
“請以自身命星爲引，點亮正確的星路。”
“若成功，你將獲得進入第二層的資格。”
“若失敗——”
“你將永遠留在第一層。”
顧星闌沉默了。
他很清楚，這所謂的“星路之試”，實際上是在考驗他對自身命星軌跡的理解。
“以自身命星爲引……”他在心裏道。
識海中，《逆命星圖》緩緩旋轉。
他嚐試以星圖爲媒介，引導自身命星之力，緩緩注入腳下的青石符文之中。
“嗡——”
他腳下的青石，突然亮起。
一道細微的光束，從青石中射出，與石台上的寶珠相連。
寶珠表面的畫面，微微一頓。
古戰場的血色雲層，似乎淡了一絲。
“有用。”顧星闌心中一喜。
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按照星圖中命星軌跡的走向，一步步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腳下的青石便亮起一塊，一道新的光束便會從青石中射出，與寶珠相連。
漸漸地，一條由光束構成的“星路”，在廣場上緩緩成形。
星路的走向，與識海中《逆命星圖》的命星軌跡，幾乎完全一致。
“這就是……我的命星之路。”顧星闌在心裏道。
他能感覺到，隨着星路的延伸，自己的命星之力，正在一點點被激活。
寶珠表面的畫面，也在一點點變化。
古戰場的血色雲層，逐漸消散，露出了背後灰暗的天空。
大地的裂縫，開始緩緩愈合。
殘破的兵器，漸漸失去了原本的煞氣。
黑色巨塔頂端的命星石，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散發着令人心悸的氣息。
“這是……”顧星闌心中一震。
“我竟然，在以自身命星之力，影響第九淵的投影。”
他突然想起玄機子的話——
“你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無意中，幫助十界穩定命星軌跡。”
“原來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一步一步，朝石台走去。
當他走到石台邊緣時，腳下的最後一塊青石亮起。
“嗡——”
所有光束同時匯聚，注入寶珠之中。
寶珠表面的畫面，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古戰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的星空。
星空中，有一顆格外明亮的星，正緩緩旋轉。
那顆星，與他識海中的逆命之星，隱隱產生了共鳴。
“這是……”顧星闌瞳孔微縮。
“第九淵封印的‘命星核心’投影。”
寶珠輕輕一顫，一道柔和的光束從寶珠中射出，落在他的眉心。
“星路之試，通過。”
“獲得‘星路印記’。”
“效果：在試煉秘境中，你的命星之力，將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
“同時，你將獲得進入第二層的資格。”
顧星闌只覺眉心一熱，一枚細小的星紋，緩緩浮現，又迅速隱沒。
廣場四周的石柱，緩緩沉入地面。
石台與寶珠，也在光芒中漸漸消散。
周圍的景象，再次變回那片起伏的丘陵。
丘陵的盡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石門。
石門上，刻着四個古樸的大字——
“機緣之層”。
“第二層。”顧星闌在心裏道。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朝石門走去。
……
石門之後，是一片廣袤的平原。
平原上，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建築遺跡，有的像殘破的宮殿，有的像倒塌的塔樓，還有的像被人一劍斬斷的山峰。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上古氣息。
顧星闌剛踏入平原，識海中的《逆命星圖》便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星圖中央，那枚從未完全亮起的星點，竟在這一刻，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顧星闌心中一震。
他還來不及反應，一股強大的吸力，便從星點中傳出，將他的神識，瞬間拉入一個陌生的空間。
……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星空。
星空中，漂浮着無數殘破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古老的文字。
在星空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平台。
平台上，懸浮着一枚巨大的命星石。
命星石上，刻着一個熟悉的符號——
第九淵封印的符號。
顧星闌的神識，化作一道虛影，站在平台邊緣，看着那枚命星石，心中震撼不已。
“這裏是……”
“第九淵封印的‘命星核心’所在之地？”
他剛想靠近，一道低沉而古老的聲音，突然在星空中回蕩。
“逆命者。”
“你終於，來到了這裏。”
顧星闌心中一凜：“你是誰？”
那聲音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道：
“你身上的逆命星核，已經覺醒了三成。”
“以你現在的修爲，能走到這一步，已經遠超當年的你父母。”
顧星闌心中一動：“你認識我父母？”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我不僅認識他們，還欠他們一條命。”
“二十年前，要不是他們，第九淵封印早就徹底崩碎了。”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是什麼存在？”
那聲音緩緩道：
“我是第九淵封印的‘命星之靈’。”
“也是，第九淵封印本身。”
顧星闌瞳孔微縮：“第九淵封印，竟然有靈？”
“封印本身，沒有靈。”命星之靈道，“是你們逆命修，用自身命星之力，強行喚醒了我。”
“你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顧星闌沉默了：“那你現在，找我做什麼？”
“因爲，你是他們的孩子。”命星之靈道，“也是，唯一有資格，重新選擇第九淵封印命運的人。”
顧星闌一愣：“重新選擇？”
“是。”命星之靈道，“第九淵封印，本來只有兩個結局。”
“要麼，徹底崩碎，釋放出封印在第九淵中的‘命星之源’，讓十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要麼，繼續維持現狀，讓命星之源在封印中慢慢腐蝕封印，最終在某一次裂隙期中，徹底失控。”
“這兩個結局，都不是你們想要的。”
顧星闌心中一沉：“那第三個結局呢？”
命星之靈緩緩道：
“第三個結局，是由逆命之星，以自身爲祭，重新封印第九淵。”
“將命星之源，與逆命之星融合，讓第九淵封印，從‘封印’，變成‘守護’。”
“這樣一來，第九淵封印，將不再是十界的隱患，而是十界的‘命星之核’。”
“十界的命星軌跡，將在你的掌控下，重新平衡。”
顧星闌心中一震：“以自身爲祭？”
“那我，會怎樣？”
命星之靈沉默了片刻：“你會死。”
“你的肉體，會在融合的過程中，被命星之源徹底吞噬。”
“你的靈魂，會與第九淵封印，永遠綁定在一起。”
“你將不再是‘顧星闌’，而是‘第九淵封印’。”
顧星闌沉默了許久：“這，就是你說的‘重新選擇’？”
“是。”命星之靈道，“這是你父母當年，沒有選擇的路。”
“他們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讓你背負這樣的命運。”
“所以，他們選擇了，用逆命之術，將逆命星核封印在你體內。”
“希望你能，在命運的洪流中，找到一條，屬於你自己的路。”
顧星闌心中一痛：“那你現在，爲什麼還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你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命星之靈道，“你的命星，已經開始影響第九淵封印的命星核心。”
“你每一次逆命，都在一點點改變第九淵封印的命運。”
“如果你繼續這樣走下去，總有一天，你會站在第九淵封印的面前，被迫做出選擇。”
“與其到那時，你一無所知，不如現在，就讓你知道真相。”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那你，希望我怎麼選？”
命星之靈沉默了：“我沒有資格，替你做選擇。”
“我只是一個封印的靈。”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做出選擇之前，讓你知道，你在選擇什麼。”
顧星闌沉默了許久：“如果我拒絕呢？”
“如果你拒絕，我也不會怪你。”命星之靈道，“這本來就不是你該承擔的責任。”
“但你要明白——”
“你拒絕的，不是我，而是你父母當年用命換來的機會。”
“也是，十界唯一一次，真正擺脫第九淵封印威脅的機會。”
顧星闌心中一震。
他想起了凡城那些因命星錯亂而死去的人，想起了黑袍男子臨死前那句“天命司不會放過你”，想起了姬紫凝那句“你會站在風暴的最中心”，想起了宗主那句“你已經站在了風暴的中心”。
他緩緩開口：“我現在，還不能給你答案。”
命星之靈沉默了片刻：“我知道。”
“你還太弱。”
“你連第九淵封印真正的樣子，都沒見過。”
“你連天命司真正的力量，都沒體會過。”
“你連逆命星核，都還沒完全覺醒。”
“你現在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不負責任的。”
顧星闌抬頭：“那你，爲什麼要現在告訴我這些？”
“因爲——”命星之靈道，“你需要一個目標。”
“一個，足夠讓你願意拼命變強的目標。”
“你可以現在不做選擇。”
“但你要記住——”
“當你真正站在第九淵封印面前的那一天，你必須做出選擇。”
“要麼，成爲十界的救世主。”
“要麼，成爲毀滅一切的災星。”
“要麼——”命星之靈頓了頓，“找到第三條路。”
顧星闌心中一動：“第三條路？”
“是。”命星之靈道，“你父母當年，就是在尋找第三條路。”
“可惜，他們失敗了。”
“但你，還有機會。”
顧星闌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
“在我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我不會輕易做選擇。”
“但我會努力變強。”
“強到，有資格，站在第九淵封印的面前。”
“強到，有資格，去尋找第三條路。”
命星之靈沉默了許久：“很好。”
“你果然，沒有辜負你父母的期望。”
“作爲對你的‘獎勵’——”
“我會在試煉秘境的第二層，爲你留下一份機緣。”
“一份，只屬於逆命者的機緣。”
顧星闌心中一喜：“什麼機緣？”
“你自己去看。”命星之靈道，“記住——”
“試煉秘境，只是你逆命之路的一個起點。”
“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面。”
話音落下，星空開始緩緩破碎。
顧星闌的神識，被一股溫和的力量，緩緩推出這片空間。
……
“呼——”
顧星闌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第二層的平原上。
周圍的建築遺跡，依舊靜靜矗立。
剛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夢。
但他眉心的“星路印記”，卻比之前更加清晰。
識海中的《逆命星圖》，也在緩緩旋轉，星圖中央的那枚星點，比之前亮了一分。
“不是夢。”他在心裏道。
“第九淵封印的命星之靈，真的存在。”
“第三條路……”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動，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平原的盡頭，有一座殘破的宮殿。
宮殿的匾額，已經破碎，只剩下兩個模糊的字——
“逆命”。
顧星闌瞳孔微縮。
“逆命殿……”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命星之靈所說的“機緣”所在。
他沒有猶豫，邁步朝宮殿走去。
……
與此同時，試煉秘境的另一處。
王虎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身旁躺着一頭巨大的妖獸屍體。
他看着遠處若隱若現的石門，咧嘴一笑：
“第二層，我來了！”
……
而在試煉秘境的第三層入口處。
一道模糊的身影，靜靜站在雲海之上。
他看着第二層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逆命之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顧星闌……”
“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選擇。”
他轉身，緩緩踏入第三層。
雲海翻涌，將他的身影，徹底吞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