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小兒,簡直大言不慚!老夫的畫作豈是你能詆毀的?”
“我倒要看看,你畫的畫究竟是什麼鬼樣子!”
他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說完,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很快,一個學子見機的從地上將傅央央的畫撿了起來,跑過去交到了劉夫子的手上。
劉夫子定睛一看,一幅靈動的楓葉叢林圖赫然躍於紙上。
楓樹與楓樹之間縱橫交錯,落葉與地面也形成了對比美,線條流暢,筆鋒老辣。
作畫之人運用了多種繪畫技巧,將落的餘暉,以及楓葉落在地面上的美全都淋漓盡致的顯現了出來。
比之他畫的那幅畫,更加出彩。
“我還以爲你是有何依仗!”
劉夫子眯起眼眸,將畫作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厲聲呵斥:
“沒想到是事先準備好了一幅替筆,你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爲,簡直是丟了讀書人的風骨!”
傅央央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這老頭可真不是個東西,和她現代的老師一樣道貌岸然。
不問緣由的就愛冤枉人,也配談讀書人的風骨?
“呵!”
傅央央嗤笑一聲,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技不如人就開始污蔑了嗎?”
“如若我當場重畫一幅比這幅還要好的畫,你又當如何?”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只漂亮的狐狸,裏面藏着一絲嘲弄和看好戲般的興奮。
劉夫子看着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沒緣由的有些底氣不足。
他轉念一想,說不定對方是故意詐他的,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能有多高的繪畫技藝?
況且,聽聞她從小長在鄉野,連飯都吃不飽,何談學習繪畫?恐怕是身無長物,故弄玄虛罷了。
“你所作之畫,若是能趕得上這幅,我便免了你剛才的無禮,並且給你道歉。”
“如若不然,我定要上報院長,將你開除。”
劉夫子鐵青着臉,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可謂是一半提醒,一半警告。
傅央央沒有說話,她鎮定自若的取過一張宣紙,拿起毛筆沾了些許墨水,就聚精會神的畫了起來。
衆人看見她的這個舉動,一時間炸開了鍋。
“她在什麼?難不成真要現場作畫?”
“天哪,她居然敢和夫子比畫作,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有的人就喜歡譁衆取寵,看着吧,待會她肯定要被狠狠的打臉。”
“管她的,咱們就等着看好戲……”
衆人議論紛紛。
然而,傅央央卻充耳未聞,仍舊專心作畫。
皇帝蕭沐和傅延山約在國學談事情,兩人經過門口,正好碰見這一幕。
傅延山一看見傅央央,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他這個女兒從小養在鄉野,大字不識一個,更別提畫畫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入學第一,傅延山實在想不通,他家這個女兒怎麼就能闖出如此禍事來?
估計今之後,她的名聲比之前怕是更差了!
連帶着他這個做父親的,恐怕也免不了受人詬病。
傅延山在這邊長籲短嘆,皇帝卻看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着傅央央手起筆落,一幅精美絕倫的梅花圖就躍於紙上了。
“天呐,好漂亮,就像真的梅花一樣 好美呐。”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衆人的目光全部都被吸引了過來。
學生們紛紛涌近畫作,無一不發出驚嘆。
劉夫子拿起畫,粗粗瞟了一眼,臉色煞白。
這幅梅花圖真是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畫中的梅花線條流暢,每一筆都恰到好處。
朵朵梅花,或含苞待放,或已經綻放,大有一副爭相綻放之勢。
大片的留白,與所繪梅花相得益彰,看上去美不勝收。
一個學子怎麼能有如此高的繪畫天賦?
絲毫不輸他苦心鑽研幾十年的畫技。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這是招惹了什麼樣的怪物啊?
皇帝看見這畫,爽朗的笑出了聲。
他看着傅延山,由衷的贊嘆道:
“傅相,你養了一個好女兒呀!能文能武,遇到不公敢於反抗,當真有巾幗不讓須眉之態。”
“陛下謬贊了,小女兒家不懂事,做事沒有分寸,讓陛下見笑了。”
傅延山微微躬身,妥帖的回了一句。
他面上雖未顯分毫,心裏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他派去鄉下探查的人明明回稟,他的女兒長在鄉野,未曾涉獵過詩書禮樂,琴棋書畫,怎麼會畫的如此一手好畫?
只不過,就算有如此才華,也不該對夫子動手。
若不好好管教,依着她的脾性,後恐怕要闖下大禍。
看來,他是該好好管教一下這個女兒了!
“傅相不必妄自菲薄,我瞧着你家這位小姐倒是極好的。”
皇帝爽朗一笑,頗爲欣賞的看了傅央央一眼。
隨後,便抬腳離開了。
傅延山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刹那間,兩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我這幅畫,畫的如何?可比得上你那幅?”
傅央央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兩人,她眯了眯眼眸,好以整暇的看着劉夫子,揶揄道:“這次我可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親筆作畫,應該能洗脫替筆的嫌疑了吧?”
聽見傅央央的聲音,劉夫子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被諷刺得一張老臉煞白。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就撞進了傅央央深邃的眼眸裏。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
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卻絲毫未達她的眼底。
旁人的悲歡,似乎皆不在她的眼裏。
那雙黑眸平靜的如同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絲漣漪。
劉夫子有些心驚,下意識的避開了視線。
他慘白着一張臉,低頭沉思了許久,這才直視自己的內心,承認了自己的技不如人。
隨後,有些扭捏的道歉:
“今之事,是老夫一葉障目了,今後定當自省吾身!”
發生了這等事,劉夫子也沒臉繼續待在這兒了,吩咐學生提前下學後就羞愧的走出了學堂。
劉夫子一走,學子們紛紛朝傅央央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有幾個平時就看劉夫子不爽,卻敢怒不敢言的千金,更是直接當面誇贊起她來。
甚至直言,想要和傅央央做朋友。
傅央央不太習慣這種場面,面對諸多善意,有些無所適從,索性收拾東西離開了學堂。
傅暖暖看着這一幕,憤恨不已。
她死死地握緊拳頭,指甲都嵌進了掌心的血肉裏,見了紅。
該死,她傅央央明明就該被狠狠地踩在淤泥中。
憑什麼她費盡心思籌謀的這一切,居然給她做了嫁衣裳,讓她出了這麼大的風頭?
她不服,她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