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小時後,醫療室。

林燼醒來時,第一個感覺是冷。

不是溫度上的冷——醫療室的恒溫系統穩定維持在22度。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的、意識層面的冷。像剛剛從冰封的深海裏浮上來,靈魂還裹着一層寒霜。

他睜開眼睛。

金色視野自動開啓。

但這次……不一樣了。

以前他只能看到時空的“網格”,看到物質的結構線,看到能量流動的路徑。現在,他看到更多。

他看到伊森坐在醫療室角落的椅子上,銀發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團柔軟的雲。技術員胸口有一個淡藍色的光團,向外伸出十幾條細線——有些連接到醫療設備,有些連接到牆壁裏的能源管線,還有三條特別明亮的線,連向……

連向他自己。

其中一條是知識的共鳴線,淡金色,穩定脈動。一條是擔憂的波紋線,淺灰色,微微顫抖。還有一條……很細,幾乎透明,但異常堅韌,從伊森的心口延伸過來,輕輕纏繞在林燼的右手手腕上。

那是“保護”的線。伊森在無意識地、用他血脈中“聆聽者”的能力,爲林燼維持着生命體征的穩定。

林燼輕輕轉動手腕,那條線隨之波動,但沒有斷開。

然後,他看到了蘇挽月。

她站在醫療室門口,背對着他,正在和艾莉西亞的投影低聲交談。深灰色的帝國軍官制服勾勒出她挺拔的背脊線條,機械左手的金屬外殼在醫療室的冷光下反射着啞光。

但在林燼的金色視野裏,她整個人被線纏繞着。

成千上萬條線。

有些是職責的線——深灰色,堅硬如鋼鐵,從她雙肩延伸出去,連接着飛船的每個系統,連接着任務的目標,連接着“少校”這個身份所需要承擔的一切。

有些是傷痛的線——暗紅色,像凝固的血,從她左肩的斷口處延伸出來,有些斷裂在空中飄蕩,有些重新連接到了機械手臂上,但連接處有細小的、顫抖的裂痕。

還有些是記憶的線——琥珀色,半透明,從她後腦延伸出去,消失在虛空中,連接着遙遠的過去:軍事學院的訓練場、第一次指揮的艦橋、慕容白將軍書房裏昏黃的燈光……

而最讓林燼愣住的,是那些連向他的線。

不是一條,是十幾條。

有些很明顯:一條銀灰色的“責任線”,從蘇挽月的肩章位置延伸過來,纏繞在林燼的左肩——那是她作爲任務指揮官,對“鑰匙攜帶者”的保護責任。

一條淡藍色的“信任線”,從她的眉心延伸過來,連接着林燼的額頭——那是經過共同戰鬥後建立的、軍人之間的信任。

但還有三條線,他從未見過,也看不懂。

第一條是淡粉色的,極細,像初春櫻花的脈絡,從蘇挽月的心口延伸出來,在空中猶豫地飄蕩了一會兒,然後輕輕觸碰到林燼的胸口——沒有穿透,只是觸碰,像一只試探的、顫抖的手。

第二條是熾白色的,非常明亮,從她的機械左手延伸出來,纏繞着林燼的右手手腕,和伊森那條“保護線”平行,但更……緊。不是束縛的緊,是一種近乎執拗的“不會放開”的緊。

第三條最奇怪。

是透明的。完全透明,但在金色視野裏,它能被“看見”,因爲它會扭曲周圍的光線,像高溫空氣上方的熱浪波紋。這條線從蘇挽月的眼睛——她深灰色的右眼——延伸出來,筆直地射向林燼的眼睛。不是連接,是“注視”。一種持續的、專注的、幾乎有重量的注視。

林燼盯着這三條線,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這些線代表什麼。但他能感覺到——不是通過視覺,是通過某種更深層的共鳴——這些線裏流淌着……情感。

復雜的情感。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條淡粉色的線。

手指穿過去了。沒有觸感。線只是波動了一下,像被風吹拂的蛛絲,但沒有斷開。

“你醒了。”

蘇挽月的聲音傳來。

她轉過身,深灰色的眼睛看向他。在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的瞬間,那條透明的“注視線”突然變得明亮了一瞬,像通了電。

林燼的金色視野自動關閉了——過度使用後的自我保護機制。世界恢復正常色彩,那些線消失了,只剩下醫療室冰冷的現實。

但他記得那些線的樣子。

“感覺怎麼樣?”蘇挽月走到醫療床邊。她的動作依然利落、克制,是軍人的步伐。但林燼注意到,她的右手——那只血肉之手——的手指,在身側輕微蜷縮了一下,又迅速伸直。

“還活着。”林燼試圖坐起來,但一陣眩暈襲來。蘇挽月的機械左手瞬間伸出,扶住了他的肩膀。

金屬的觸感冰涼,但透過外殼,他能感覺到內部仿生肌肉的輕微收縮,感覺到穩定的支撐力。

“別動。”她說,“你的腦部還有輕微出血。艾莉西亞用醫療納米機器人控制住了,但需要時間修復。”

她的手指沒有立刻鬆開。

停留了三秒。

體溫從林燼的肩膀傳導到她的傳感器:36.7度,正常偏低。心跳:72次/分,穩定但偏快。呼吸:輕微急促,氧氣攝入量略高於正常值。

所有這些數據在她眼前的虛擬界面上滾動。她在讀取,在分析,在評估。

但她沒有說的是——在她自己的神經反饋裏,剛才那三秒的接觸,她的心跳從72跳到了89。

“謝謝。”林燼說,重新躺回床上。他看着她,看着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看着那雙深灰色的、像凍結湖泊的眼睛。

然後,他問了一個問題:

“剛才躍遷的時候……你護着我的頭,對吧?”

蘇挽月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本能反應。”她說,聲音平穩,“任務需要你活着。你是鑰匙。”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她說得很肯定。太肯定了,肯定得有些刻意。

林燼沒有追問。他只是看着她,然後笑了笑——那個熟悉的、有點歪的笑容:

“那謝謝你的‘本能反應’。不然我現在可能腦袋開花了。”

蘇挽月轉過頭,看向醫療室的觀察窗。窗外是那顆冰封的行星,漏洞在緩慢旋轉,像一顆黑色的眼睛注視着他們。

“慕容白的艦隊會在58分鍾後抵達。”她轉移話題,聲音恢復了完全的冷靜,“我們需要在那之前決定下一步。”

“決定什麼?”

“要不要嚐試縫合漏洞。”艾莉西亞的投影在房間中央浮現,比之前更透明,像隨時會消散的煙霧,“我重新計算了數據。以林燼現在的狀態,成功概率從原本的31%下降到……7.2%。”

“爲什麼下降這麼多?”伊森從角落站起來,銀發在動作中飄動。

“因爲林燼腦部的損傷。”艾莉西亞調出掃描圖,“他的‘編織者’能力——或者說,他身體裏那部分異質編碼的能力——需要完整的神經通路來操控。現在的損傷讓他的控制精度下降了68%。而在時空縫合這種精密操作中,精度每下降1%,失敗率就上升3%。”

冰冷的數字在空氣中滾動。

7.2%的概率。

92.8%的失敗率。

失敗意味着什麼,每個人都清楚:漏洞徹底爆發,周圍數光年內的一切被抹除,包括他們,包括慕容白的艦隊,包括可能正在趕來的聯邦援軍。

“如果我們不嚐試呢?”林燼問。

“漏洞會在69小時後自然爆發。”艾莉西亞說,“結果一樣,只是多69小時的緩刑。但這69小時裏,星蝕現象會繼續惡化。根據模型預測,會有至少十二個有人居住的星系因爲量子網絡崩潰而陷入全面混亂。死亡人數……難以估算。”

林燼沉默了。

他看向舷窗外的漏洞。在他的普通視野裏,它只是一個黑色的點。但如果他集中注意力,稍微開啓一點點金色視野……

他看到了。

漏洞深處,有東西在看着他。

不是比喻。是真的在“看着”。那個存在——那個“飢餓”的東西,那個吃掉了林雨、現在被封印在漏洞裏的東西——它感知到了林燼的注視。

然後,它伸出了一條……線。

不是物理的線,是概念的線,直接穿過空間,穿過時間,穿過一切障礙,連接到林燼的意識裏。

沒有語言,沒有圖像,只有純粹的……邀請。

一個溫暖的、柔軟的、像回歸母體般的邀請。

“來。”

只有一個字。或者說,一個概念。

“來我這裏。”

“回家。”

林燼猛地切斷連接,金色視野徹底關閉。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怎麼了?”蘇挽月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

“它……在叫我。”林燼的聲音有些幹澀,“那個東西。它想讓我過去。”

醫療室陷入死寂。

伊森的臉色變得更白了:“它……它認出你了?因爲你的基因?”

“不只是認出。”林燼擦掉額頭的冷汗,“它覺得我是……它的一部分。或者說,我是它和這個世界之間的……橋梁。”

他抬起頭,看向蘇挽月:

“如果我從這邊過去,如果我進入漏洞,如果我……接受它的邀請。會怎麼樣?”

艾莉西亞的投影劇烈波動了一下。

“理論上,你的基因能讓你在漏洞內部存活。甚至可能……控制它。成爲它的‘意識’,而不是被它吞噬。”

“然後呢?”

“然後你可以從內部關閉漏洞。不是縫合,是從源頭熄滅。成功率……會比從外部縫合高得多。”艾莉西亞頓了頓,“但代價是,你可能永遠出不來了。你會被困在裏面,和那個東西共存,直到……直到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時間盡頭。”

蘇挽月的右手猛地握緊了。

金屬摩擦的聲音從她的機械左手傳來——那是內部關節無意識鎖死的聲音。

“不行。”她說,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釘子砸進鋼板,“這個方案不予考慮。”

“爲什麼?”林燼看着她,“如果成功率更高,如果……”

“因爲這不是軍事行動,是自殺。”蘇挽月打斷他,深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任務的目標是拯救生命,不是交換生命。用一個人的命換幾十億人的命,聽起來很劃算,但那是慕容白的算法,不是我們的。”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非常輕微,但林燼注意到了。

“而且,”她繼續說,聲音稍微軟化了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如果你進去了,我們怎麼知道你真的控制了它?怎麼知道你不會被它吞噬?怎麼知道69小時後,漏洞真的會關閉?我們無法驗證。無法驗證的方案,就是賭博。而我們現在賭不起。”

她說得很有道理。邏輯嚴密,符合軍事行動的決策原則。

但林燼看到了別的東西。

在她說話的時候,那條淡粉色的線——那條從她心口延伸出來的線——在劇烈顫抖。那條熾白色的線——從機械左手延伸出來的線——緊緊纏繞着他的手腕,緊到幾乎要勒進皮膚裏。那條透明的“注視線”,亮度增強了三倍,像探照燈一樣鎖定着他。

她在害怕。

不是害怕任務失敗,不是害怕死亡。

是害怕……他選擇進去。

這個認知讓林燼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他從未被人這樣害怕失去過。老瘸子關心他,但那種關心是長輩對晚輩的,帶着距離感。伊森依賴他,但那是隊友之間的依賴。但蘇挽月……

蘇挽月的害怕,是私人的。

是蘇挽月對林燼的害怕,不是少校對鑰匙的害怕。

“好吧。”林燼說,聲音放輕了一些,“那就不考慮這個方案。我們想別的辦法。”

蘇挽月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毫米。

只是一毫米,但林燼看到了。

“還有別的辦法嗎?”伊森問。

艾莉西亞的投影沉默了很長時間。

“有一個……理論上可行的方案。”她終於說,“但需要三個人完美配合。而且需要林燼在腦部損傷的情況下,達到比完好狀態更高的控制精度。”

“什麼方案?”

“‘三角穩定協議’。”艾莉西亞調出一個三維模型,“漏洞本質上是一個時空結構的‘傷口’。要縫合它,需要三個點同時施加力量:一個點拉緊,一個點固定,一個點編織。”

模型上出現三個光點,圍繞漏洞形成等邊三角形。

“蘇挽月負責‘拉緊’——用她的機械左手和坐標密鑰,強行穩定漏洞周圍的時空曲率,防止它在縫合過程中突然爆發。”

“伊森負責‘固定’——用他的血脈和能量密鑰,建立一個臨時的能量場,作爲林燼編織操作的‘畫布’。”

“而林燼……”艾莉西亞看向他,“你負責‘編織’。在伊森建立的畫布上,用你的能力重新編織漏洞區域的時空結構,把傷口縫合。”

“聽起來很合理。”林燼說,“難點在哪?”

“難點在於同步。”艾莉西亞說,“三個人的操作必須在時間上完全同步——誤差不能超過千分之一秒。在精度上完全匹配——能量輸出的波動不能超過萬分之三。在意識上完全共鳴——”

她停頓了一下。

“你們需要建立‘神經鏈接’。不是物理鏈接,是意識層面的深層鏈接。三個人共享感知,共享思維,共享……情感。”

醫療室再次陷入寂靜。

神經鏈接。意識共享。

這意味着,在縫合過程中,林燼能感受到蘇挽月的一切:她的疼痛,她的恐懼,她的決心,她那些尚未言明的情感。蘇挽月也能感受到林燼的一切:他的傷痛,他的猶豫,他對漏洞的共鳴,他對母親的思念。

而伊森,會感受到他們兩個的所有。

沒有秘密。沒有僞裝。完全的赤裸。

“這太……”伊森的聲音在顫抖,“太私密了。”

“所以它從來只是理論。”艾莉西亞說,‘帝國時期有過類似技術的實驗,但所有參與者在鏈接斷開後都出現了嚴重的心理創傷。因爲人類的大腦……不習慣完全向他人敞開。”

蘇挽月沒有說話。

她看着林燼。林燼也看着她。

在他們的沉默對視中,那條透明的“注視線”在他們之間繃緊,幾乎能聽到無聲的張力。

然後,蘇挽月開口了:

“成功率?”

“如果鏈接成功,如果三人完美配合……47.3%。”

比7.2%高得多。

但仍然低於一半。

“時間窗口?”林燼問。

“漏洞下一次‘平靜期’在3小時後。持續時間:12分鍾。如果錯過,要等11小時。”

“慕容白的艦隊抵達時間?”

“58分鍾。”蘇挽月說,“如果他們準時的話。”

簡單的算術題:58分鍾後敵人抵達,3小時後才有機會嚐試,成功率47.3%。

他們需要在敵人的包圍下,等待2小時2分鍾,然後進行一次賭博。

“如果我們先解決艦隊呢?”林燼問。

“口袋宇宙剩餘能源:11%。”蘇挽月調出數據,“武器系統損壞率:73%。防御系統:基本癱瘓。我們沒有任何對抗一支艦隊的資本。”

“那如果……”

“沒有如果。”蘇挽月打斷他,深灰色的眼睛盯着他,“我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放棄縫合,用剩餘能源躍遷逃離,賭我們能找到其他辦法——概率低於1%。第二,留在這裏,等3小時,嚐試三角穩定協議——概率47.3%。”

她頓了頓:

“我建議選第二個。”

“爲什麼?”林燼問,“作爲指揮官,你不是應該選擇成功率最高的方案嗎?逃離的概率雖然低,但至少我們活着。”

蘇挽月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說了真正的原因——不是邏輯的原因,是情感的原因,是她作爲蘇挽月而不是少校的原因:

“因爲如果現在逃離,你會一輩子活在‘我可能可以拯救那些人但我跑了’的陰影裏。而我不想看到你那樣。”

她說得很平靜。

但林燼看到了——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那條淡粉色的線突然變得明亮,像被點亮的燈絲。那條熾白色的線鬆開他的手腕,輕輕纏繞上他的手指。那條透明的注視線,第一次,微微彎曲,像一個擁抱的前奏。

她在乎。

她真的在乎。

不是爲了任務,不是爲了世界,是爲了他。

爲了他不要背負那種重量。

林燼閉上眼睛。

他想起母親照片背面那句話:“願你活得自由。”

自由是什麼?

是逃跑的自由?還是選擇的自由?

是活下去的自由?還是成爲什麼的自由?

他睜開眼睛,看向蘇挽月,看向伊森,看向艾莉西亞。

然後,他說:

“那就等3小時。”

“嚐試那個協議。”

“但如果鏈接過程中,你們感覺到任何不對勁——任何被那個東西侵蝕的跡象——立刻切斷鏈接。不要管我。”

蘇挽月想說什麼,但林燼抬手制止了她。

“這是條件。”他說,聲音很輕,但不容反駁,“我同意嚐試,但你們必須同意這個條件。如果我覺得自己要失控了,如果我開始……想進去。你們必須切斷鏈接,把我留在外面。”

“然後呢?”蘇挽月問,“如果我們切斷鏈接,你會怎麼樣?”

“我會自己進去。”林燼說,“用那個成功率‘更高’的方案。從內部解決。”

“不行——”

“這是唯一的條件。”林燼看着她,金色眼睛裏第一次沒有任何玩笑,只有純粹的認真,“答應,我們就嚐試。不答應,我們現在就躍遷逃離。”

蘇挽月盯着他。

她的機械左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握緊,金屬關節發出“咔、咔”的輕響。

她在權衡。作爲指揮官,她應該接受這個條件——這增加了整個任務的靈活性,提供了備用方案。

作爲蘇挽月……

她不想接受。

不想同意“在必要時放棄他”這個選項。

但林燼的眼神告訴她:沒有妥協的餘地。

“好。”她最終說,聲音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我同意。”

伊森猶豫了一下,也點頭:“我……我也同意。”

艾莉西亞的投影閃爍了一下:

“那麼,現在開始準備。神經鏈接的建立需要時間,而且……”

她停頓,聲音變得異常嚴肅:

“在建立鏈接之前,你們三個人需要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

“坦誠。”艾莉西亞說,“把所有可能影響鏈接穩定性的秘密、恐懼、愧疚、隱藏的情感……全部說出來。在意識完全敞開之前,先讓語言敞開。”

“因爲如果你們帶着未說出口的東西進入鏈接,那些東西會在共享意識中被放大十倍,成爲撕裂你們心智的裂縫。”

她看向林燼:

“從你開始。”

林燼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要說什麼。

那個他從醒來就一直想說的、關於金色視野裏那些線的秘密。

那個關於蘇挽月情感的、他還不完全理解但已經感知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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