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沈陽的倒春寒來得有些刺骨。十二歲的劉睿婕站在中國醫科大學解剖實驗室裏，手裏的解剖刀穩得不像個孩子。
“時間到。”監考老師按下秒表。
劉睿婕放下器械，脫掉手套。她面前的人體標本頸部解剖完成得幹淨漂亮，血管神經暴露清晰，肌群層次分明。
“九十五分。”老師給了今天最高分，“劉睿婕同學，你的操作越來越熟練了。”
實驗室裏傳來低低的議論聲。十二歲的大二醫學生，解剖操作比很多成年學生還要精準——這種對比已經成了醫學院的日常風景。
劉睿婕平靜地清洗雙手。兩年的大學生活，她早已習慣這種注目。她只是在走自己選擇的路，僅此而已。
走出實驗樓，手機震動。韓瀟琳發來短信：“卷卷，晚上回家吃飯嗎？買了你愛吃的魚。”
她回復：“好，考完了就回。”
回家的公交車上，劉睿婕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2000年來到沈陽，轉眼兩年過去。父母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裏的生活，甚至開始喜歡上這座北方城市。
晚飯時，韓瀟琳提起烏魯木齊的消息：“你大舅說智祥現在會走路了，整天在屋裏跑來跑去。”
韓智祥，胖嘟嘟的小表弟，現在應該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家夥了。
“暑假我想回去看看。”劉睿婕說。
“好，你爸說也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
四月底，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傳來——趙法醫邀請她參與一個真實案例的研究工作。
“主要是文獻整理和數據分析。”趙法醫在電話裏說，“但這是個很好的學習機會，涉及死後損傷時間推斷。”
劉睿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案例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法醫需要根據死者損傷推斷確切死亡時間。她泡在圖書館三天，整理了二十多篇國內外文獻，做了詳細的綜述報告。
“這些英文文獻很難找。”趙法醫看着她的報告，有些驚訝，“你的專業英語閱讀能力很強。”
“提前學過。”劉睿婕簡單地說。前世她爲了“提升自己”報過英語班，這一世又系統學習了專業英語，這種積累終於派上用場。
五月中旬，案子有了突破性進展。劉睿婕整理的文獻爲法醫團隊提供了關鍵思路，他們成功推斷了死亡時間，爲案件偵破提供了重要證據。
結案後，趙法醫問她：“下學期開始正式實習，有沒有興趣來法醫中心？”
“願意。”劉睿婕的眼睛亮了。
六月期末考試，她全科成績進入年級前十，拿到了學校的獎學金。
七月，烏魯木齊的夏天幹燥而熱烈。劉睿婕回到熟悉的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韓智祥。
一歲的小家夥已經能搖搖晃晃地走路了，看見她就張開小手：“姐……姐……”
“智祥真棒！”劉睿婕抱起他，小家夥咯咯笑着抓她的頭發。
小舅家，四歲半的韓智洋更像個“小警察”了，見到她就敬禮：“姐姐！我昨天幫老奶奶過馬路了！”
“智洋真懂事。”劉睿婕笑着摸摸他的頭，“以後一定是個好警察。”
“詩啓弟弟說他以後要當黑客！”智洋突然說。
劉睿婕愣住了：“黑客？”
“嗯！他說黑客可厲害了，能讓電腦做任何事！”
下午，劉睿婕去了王詩啓家的理發店。彭夙雲正在給客人理發，店裏彌漫着洗發水的香味。王詩啓坐在角落的小桌子前，面前是一台舊電腦——那是王君從工地帶回來的廢棄電腦，修好後給兒子玩。
“詩啓。”
王詩啓抬起頭，看到是她，眼睛立刻亮了：“姐姐！”
劉睿婕走過去，看到屏幕上是一行行代碼——雖然簡單，但確實是代碼。
“詩啓在做什麼？”
“我在學編程。”王詩啓認真地說，“爸爸說這台電腦可以學編程，我就找書學。”
他拿出一本《小學生學編程》，書頁已經翻得有些舊了。
“詩啓想當黑客？”劉睿婕輕聲問。
“不是壞的黑客。”王詩啓急忙解釋，“是好黑客，保護電腦安全的那種。書裏說這叫‘白帽子黑客’。”
劉睿婕心裏一震。前世王詩啓學的是土木工程，從未表現出對計算機的興趣。這一世，快要五歲的他因爲那台舊電腦，因爲一本偶然得到的書，他的夢想完全改變了。
“白帽子黑客是保護網絡安全的，很了不起。”她溫和地說，“但要成爲好的網絡安全專家，需要很好的數學基礎和邏輯思維。”
“我知道。”王詩啓點頭，“所以我每天做數學題，還學英語，因爲很多編程書是英文的。”
劉睿婕看着這個五歲男孩認真的樣子，心裏涌起復雜的情緒。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軌跡，是對的嗎？但很快她就想通了——這一世，她應該支持他追求真正感興趣的東西。
“詩啓，如果你真的喜歡計算機，姐姐支持你。”她說，“但你要答應姐姐，要好好學習，考上好大學。北大和清華的計算機系是全國最好的。”
“北大清華？”王詩啓眼睛亮了，“我能考上嗎？”
“只要努力，一定能。”劉睿婕摸摸他的頭，“但那是很長的路，需要很多年的努力。”
“我不怕！”王詩啓挺起小胸膛，“我要考北大計算機系！”
整個暑假，劉睿婕一邊陪弟弟們，一邊爲下學期的實習做準備。她借了很多法醫案例書籍，也留意着適合王詩啓的計算機啓蒙資料。
八月十二日，王詩啓五歲生日。
這次劉睿婕送他的禮物很特別——一套兒童編程啓蒙玩具，還有幾本適合孩子看的計算機科普書。
“詩啓，生日快樂。”她說，“這些書和玩具，能幫你更好地理解計算機。”
王詩啓的眼睛比看到任何蛋糕都亮：“謝謝姐姐！我最喜歡這些了！”
那天下午，他們一起玩編程玩具。王詩啓學得很快，簡單的指令和邏輯一點就通。劉睿婕看着他專注的樣子，心裏既欣慰又感慨——這一世，這個男孩會走上完全不同的路。
八月下旬，劉睿婕返回沈陽。大三上學期的法醫中心實習即將開始，她既緊張又期待。
開學第一周，實習正式開始。每周二、周四下午，她要去法醫中心報到。
趙法醫帶她熟悉各個科室：“實習期間要輪轉每個科室，了解法醫工作的全流程。但記住，你只是觀察學習，不能獨立操作。”
劉睿婕認真記下。
第一個月在法醫病理室，這裏是屍檢工作的核心區域。第一次親眼目睹完整屍檢過程時，刺鼻的氣味和視覺沖擊還是讓她感到了不適，但她很快調整過來。
“死亡時間推斷是關鍵。”負責屍檢的張法醫一邊操作一邊講解，“要根據屍溫、屍斑、屍僵、腐敗程度綜合判斷……”
劉睿婕仔細記筆記。這些知識課本上有，但現場觀察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十月輪轉到毒物化驗室，這裏主要是檢測生物樣本中的毒物成分。
帶她的李技師很嚴謹：“毒物分析要特別小心，不能有任何污染。一個微小失誤就可能導致錯誤結論。”
劉睿婕學習使用各種精密儀器——氣相色譜儀、液相色譜儀、質譜儀。這些高科技設備讓她着迷，前世她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專業設備。
實習期間，她還參與了一個關於新型毒品代謝規律的課題研究，負責查閱文獻、整理數據。雖然只是基礎工作，但學到了很多。
十一月底，沈陽下了第一場大雪。實習結束後，劉睿婕走出法醫中心，看着漫天飛雪，心裏很充實。
這一年，她十三歲，大三，開始接觸真正的法醫工作。
她支持王詩啓追求計算機夢想。
她的家人健康幸福，智洋想當警察，智祥健康成長。
2003年春節，全家人回烏魯木齊過年。
年夜飯格外熱鬧。智洋五歲多了，整天“維護治安”。智祥兩歲，滿地跑。王詩啓五歲，已經能看懂簡單的編程書。
“詩啓現在整天抱着電腦書看。”彭夙雲笑着說，“他爸說那台舊電腦都快被他研究透了。”
“孩子有興趣是好事。”王君話不多，但看着兒子的眼神很驕傲。
年夜飯後，大舅宣布房產投資的新進展：“深圳的房子去年買的，今年漲了百分之五十。廣州和蘇州的房子也定了。”
“這麼快？”外公驚訝。
“都是卷卷眼光好。”大舅看向劉睿婕，“接下來呢？”
“杭州。”劉睿婕說，“還有武漢。”
“好，聽你的。”
這些年家庭的財富積累，讓劉睿婕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地追求理想，也能更好地幫助她想幫助的人。
春節後，劉睿婕去看王詩啓。小家夥正在電腦前敲代碼——雖然只是簡單的“Hello World”程序，但他做得非常認真。
“詩啓，讓姐姐看看。”
王詩啓演示他寫的程序。屏幕上一個簡單的小人按照指令移動，雖然簡陋，但邏輯清晰。
“寫得真好。”劉睿婕由衷誇獎，“詩啓很有天賦。”
“我想做出更厲害的程序。”王詩啓說，“姐姐，北大計算機系是不是很難考？”
“很難，但詩啓只要努力，一定能考上。”劉睿婕認真地說，“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打好基礎——數學、英語、物理，這些都要學好。”
“我知道！”王詩啓用力點頭，“我每天都在學！”
三月新學期，劉睿婕大三下學期了。課程更專業：《法醫病理學》《法醫毒理學》《法醫物證學》《法醫臨床學》……每一門都是硬骨頭。
她依然保持着優異的成績，依然去法醫中心實習。不同的是，現在她可以參與更多實際工作。
四月初，一個特殊案例——水中屍體，需要判斷是生前溺水還是死後拋屍。
“這是法醫病理學的經典問題。”趙法醫在案情分析會上講解，“生前溺水有典型特征：口鼻部的蕈狀泡沫，手中的水草或泥沙，肺部的溺液和硅藻……”
劉睿婕認真記錄。最終通過屍檢和檢測，團隊得出結論：死者是生前溺水。這個結論爲案件定性提供了關鍵依據。
案子結束後，趙法醫問她：“有沒有考慮專攻法醫病理學？”
“我還在學習階段。”劉睿婕說，“但這個方向確實很有吸引力。”
五月，非典疫情蔓延。沈陽出現病例，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成了定點醫院。
校園裏氣氛緊張，每天消毒測體溫。法醫中心也接到了任務——如果有死亡病例，需要進行屍檢研究。
劉睿婕主動申請參與相關工作。
“你年齡太小，風險太大。”趙法醫拒絕了。
“我可以做輔助工作，整理資料、查閱文獻。”劉睿婕堅持，“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應該盡一份力。”
最終趙法醫同意了，但要求她只能在辦公室工作，不能接觸樣本。
那段時間，劉睿婕每天工作到很晚。她查閱了大量冠狀病毒文獻，整理了國內外疫情數據，爲法醫團隊提供了重要參考資料。
六月初，疫情逐漸控制。法醫中心完成了幾例死亡病例的屍檢，爲病毒研究提供了寶貴數據。
結案總結會上，趙法醫特別提到了她的貢獻：“雖然只是輔助工作，但做得非常出色。文獻整理很全面，數據分析很到位。”
七月暑假，劉睿婕留在沈陽。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法醫中心，參與積壓案子的處理工作。
八月十二日，王詩啓六歲生日。劉睿婕寄去了禮物——一套兒童編程學習軟件，還有一封長信。
她在信裏寫道：“詩啓，六歲了，要開始爲夢想打下堅實基礎。計算機是很好的方向，但記住，不論做什麼，品德和健康都是第一位的……”
幾天後，王詩啓打來電話：“姐姐，我收到禮物了！那個編程軟件太好了！”
“喜歡就好。詩啓，要答應姐姐，做個正直善良的人。”
“嗯！我要當保護網絡安全的‘白帽子’！”
掛了電話，劉睿婕站在窗前，看着沈陽的夜景。這座城市她已待了三年，從陌生到熟悉。
這一年，她十四歲，即將大四，經歷了非典疫情，參與了真正的法醫工作。
她支持的弟弟們都在健康成長：智洋想當警察，詩啓想當計算機專家，智祥活潑可愛。
她的家庭富裕和諧，父母健康幸福。
距離2008年還有五年。距離那個命運的轉折點，時間越來越近。
但她不再焦慮。這一世，她改變了很多，擁有了很多。她有信心面對未來的一切挑戰。
九月新學期，大四了。醫學本科的最後一年。
劉睿婕站在中國醫科大學校門口，看着“厚德博學，精誠濟世”的校訓石。
這一世，她走了很遠的路。從烏魯木齊到沈陽，從五歲到十四歲，從重生者到醫學生。
但她的路還很長。法醫之路，剛剛開始。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校園。
新的學期，新的挑戰，她準備好了。
而在遙遠的烏魯木齊，一個六歲男孩正坐在電腦前，眼睛盯着屏幕上的代碼，心裏裝着一個關於北大清華計算機系的夢想。
兩條不同的路，都在向前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