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明握住她的手,“你尷尬是一方面。許多人都盯着我,等着我犯錯。萬一有人栽贓你搞投機倒把,我也會受牽連,我不能在小事上面栽跟頭。”
張秀英懂了,“那家裏缺東西,怎麼辦?”
“我找人換票。”李雲明讓她家裏缺什麼東西可以提前告訴他,他到時候找同事換票。
張秀英覺得票也不一定能買到想要的東西。比如家裏不缺布票,但是她到供銷社問過,布已經斷貨好久了。布還不是最緊要的,想到接下來的飢荒,順着他的話頭道,“家裏的糧食不多了,我想多換些糧食。”
這可把李雲明難住了,城裏現在的定糧只能領以前的一半,家家都不夠吃,誰都想多換些糧食,他還真沒法換到,他只能另想法子,“等我不忙的時候,我去鄉下買些紅薯幹。”
鄉下有集市賣農副產品,都是農民自己種的,而且不要糧票。這是合法的。
張秀英覺得等他不忙還不知要等多久,她笑道,“那算了,你工作那麼忙,還是我去吧。”
李雲明卻斷然拒絕,“不行。現在糧食短缺,小偷小摸特別多,你一個女人去鄉下買糧,萬一被人盯上,不安全,還是我去吧。”
張秀英想從空間兌換糧食,她就必須找個借口,可聽他擔憂自己的安全,有種被呵護的感覺。
這是她活了25年,頭一次有人真正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心裏暖暖的,她找了個折中的法子,“那我跟你一塊去。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
李雲明答應了,“行!”
他看了眼天色,“等我忙完工作,我就帶你去集市。咱們今晚去我父母家,告訴他們,我們再婚的消息。”
張秀英點點頭,“那我上門要拿禮物嗎?”
“不用。你是新媳婦進門,禮物也該是他們給你。”李雲明說完,就叫孩子們出門。
四個孩子正在客廳看小人書,聽爸爸喊他們,紛紛動起來。
只有六月動作慢一拍,剛剛坐正,又原形畢露,重新躺在沙發上,也不知把鞋子飛哪去了。
李雲明幫着找鞋子,又給她穿上。
麗麗見她起來後,沙發墊弄得皺巴巴的,立刻伸小手給它攤平,又把其他東西擺得齊齊整整,這才滿意地點頭。
李雲明輕輕推了推麗麗的小腦袋,“走吧!去爺爺奶奶家。”
一行六人去了軍區大院,剛剛吃完飯,大家還沒睡。
李雲明父母有三兒兩女,只有李雲明是公安,住得近,其餘子女都是軍人,分配在各個軍區,並不在他們身邊。
李雲明帶新媳婦和四個孩子登門,李父李母和李爺爺全都一臉石化。
李父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個混賬,再婚這麼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們說一聲,你眼裏還有我和你媽嗎?”
李雲明吊兒郎當地撇嘴,“爸,是我結婚,又不是你結婚,我幹嘛提前跟你說?”
李父差點氣個倒仰,“我是你爸!”
“我知道你是我爸。”李雲明手心拍手背,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控訴父親,“但你也得尊重我吧?我媳婦有哪裏不好?她家裏成份清清白白,人也能幹!”
李母看了一眼張秀英,又看一眼她帶來的兩個孩子,只覺得糟心,“可你是不是該跟我通個氣?你明知道我最近給你張羅對象,你居然要結婚了?你讓我怎麼跟介紹人說?!”
“那是你的事,我之前就沒答應你相親。是你非要找媒人介紹。”李雲明理直氣壯。
李母年輕時是文工團一枝花,哪怕生了五個孩子,依舊不掩年輕時的風韻,卻被兒子一句話氣得破了功,“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會管你?!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你倆的婚事,我不答應!”
李雲明氣死人不償命,“爸媽,你們反對也晚了,我倆已經領證了。”
一句話差點把李父李母氣吐血。
李父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小兒子,“所以你是來通知我們,不是征求我們意見的?”
“爸,瞧你這話說的。我都27了,不是三歲小孩,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哪用得着征求你們意見?!”李雲明笑眯眯道,“爸媽,你們不是喜歡熱鬧嗎?我現在有四個孩子,你們應該高興啊。”
李父李母對視一眼,覺得這兒子越來越混賬!那麼好的條件爲什麼要娶張秀英,她還帶了兩個拖油瓶,這小子腦子壞掉了!
李爺爺見他們鬧得不像話,拐杖敲擊地面,“行了!孩子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我覺得小張這孩子不錯,人老實,也能幹。你倆別摻和了。”
老人家出面,李父李母只能咽下這口氣,可李雲明的自作主張讓李父李母氣極,根本沒給他們一家好臉色。
李雲明只待了半個小時就帶着媳婦和孩子們離開了。
他們一走,李父就控訴小兒子不聽話,“一天天就知道跟我對着幹。我讓他往西,他就往東!我讓他往南,他就往北!我這是生了個討債鬼。”
李爺爺只能和稀泥,“孩子有主見是好事。”
李母撇嘴,“有主見不見得是好事。我聽說崔文怡一直對雲明有想法。聽說還推了好幾門婚事,崔家剛要答應,雲明可倒好,私自結婚了。”
崔家也是軍人出身,只是後來崔父調走,兩家才斷了聯系。崔文怡比李雲明小七歲,今年才二十,打小就喜歡李雲明。
兩家門當戶對,崔文怡長得也漂亮,還沒有結婚,給她當兒媳婦,多好啊。
李爺爺嘆氣,“崔文怡再好,你兒子不喜歡,這有什麼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主意有多大。”
李父李母埋怨小兒子不聽話,張秀英也很好奇李雲明爲什麼這種態度跟父母說話。
她沒有父母,但是她認識的人中很少有人敢這麼跟父母對着幹。
孩子們洗完腳,李雲明帶他們回屋,重新找了兩床薄被,讓四個孩子橫着睡覺。
等李雲明回了主臥,張秀英就將自己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