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要飯！
“冬眠假期剛剛結束，我還有點糊塗......”
落葉森林縱橫萬裏大山，樹木茂密挺拔，托舉青天。
林中陰冷潮溼，光線昏暗，只有極少數的自然光能滲進枝葉縫隙，滴落在厚厚的落葉上。
“嘎吱嘎吱——”
毫不遮掩的腳步聲，已經響徹三天了。
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在這落針可聞的寂靜深林中，猶如明晃晃的指示標，引得無數妖獸循聲追來。
“倒黴倒黴倒黴哈哈哈！”
某個迷路的精神病撒腿狂奔，雙臂像是沒有骨頭一樣，隨着軀體的晃動隨意甩來甩去。
嶄新的藍白條紋服沾滿泥污，褲腿一片泥濘，腳上的手套更是髒得不成樣子。
再配上雞窩一樣的發型，和眼角的眼屎，別提有多狼狽了。
身後，成群結隊的妖獸卷起滾滾黑煙，將整個山脈震得地動山搖。
可羨魚卻是滿臉笑意，完全樂在其中，已經是不知天地爲何物了。
你以爲被妖獸圍殺很凶險？
其實這只不過是羨魚這三天的日常罷了。
三天裏，她渴了喝露水，餓了啃樹葉，還時不時被各種各樣的生物當成皮球踢，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若不是解鎖了「有難同當」這個好友列表功能，將受到的傷害全都轉移到了張問清身上。
她早就涼得透透的了。
當然，也有可能會進入妖獸的腹部，參與偉大的新陳代謝，最後化作答辯更護花。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羨魚早就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可沒辦法，她是有點路癡屬性在身上的。
這裏除了樹還是樹，哪怕擁有原主來時的記憶，想從這千篇一律的樹木中找到出去的路，也沒那麼容易。
“總不能被困死在這裏，當一輩子野人吧？”
“......等等，當個野人好像也挺快樂。”
羨魚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再次甩掉身後的獸群後，她暫時放下煩惱，撿起一根筆直的樹枝。
繞着邊上的巨樹就跳起了大神。
“巴山楚水淒涼地，cos 野人 with me！”
你別說，還真別說。
就她現在這埋汰造型，說是野人也沒什麼毛病。
還是個瘋掉的野人。
“咦，這是什麼？”
繞着巨樹跳了大半圈。
羨魚突然在垂落的茂密藤蔓後，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樹洞。
她眼睛一亮，“這個我懂，主角落難逃生後，雖遲但到的機緣環節。”
“無非就是功法、秘境、藏寶圖、老爺爺嘛，這我可太懂了！”
“難道說，我其實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羨魚美滋滋地想。
懷着期待的心情，她一把撩開藤蔓，往樹洞內看去。
當即就失望地“嘖”了一聲。
只見其中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少年， 除此之外，啥也沒有。
但凡裏面躺的是個老頭，或者太奶，她也不至於如此失望。
羨魚瞬間失去所有興趣，轉身便想離開，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少男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身穿白色勁裝，肩寬腰窄，端的一副好身材。
他身上破了好幾個大窟窿，還在汩汩冒着鮮血，俊逸的臉上慘白一片，眉目緊蹙，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羨魚走進樹洞，一句話不說，照着他的帥臉就是一個響亮的大比兜。
“啪——”
“馬超，快起來啊！”
“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她按着少男的肩膀用力搖晃，“你這個年紀，你這個年紀你是怎麼睡得着的？”
......
謝星齋做了一個很惡毒的夢。
夢中，他被仇家追殺了大半個月，直到逃入落葉森林，利用復雜的地形，才勉強甩開追兵。
然而他身受重傷，攜帶丹藥全部耗盡，幾乎也跟死了沒有任何區別了。
瀕死之際，他找了個樹洞，默默迎接死亡的降臨。
然而，他等來的卻不是死亡，而是一個接着一個的......
大比兜？
“停停停，別，別再打了！”
謝星齋好不容易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掙脫出來，剛睜開眼睛，又是一個大比兜糊臉上。
他第一反應是仇家追上來了。
可若是仇家，大不了就一劍宰了他，不會這樣虐待他。
畢竟，殺生而不虐生。
“什麼仇什麼怨啊你？”
謝星齋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撐着身體往後縮了縮，視野逐漸清晰，這才看清了身前之人。
這一看，卻是傻了眼。
只見一個身穿奇裝異服的邋遢少女，正蹲在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她一身藍白雙色豎紋服，渾身泥濘，衣服歪歪扭扭，頭發亂七八糟。
滿是血污的小臉上咧出誇張的笑容，兩行森白的牙齒在昏暗的環境中，反射出瘮人的光芒。
“這是什麼造型？”
謝星齋有一瞬間懷疑自己遇到了，在人類進化中進化失敗的大母猴。
“桀桀桀，你終於醒了。”她笑容更甚。
聽到這不像好人的笑聲，謝星齋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你，你有什麼事嗎？”
少女揣着小手，露出一個堪稱禮貌的微笑。
“你好，要飯！”
......
“要飯？”
夜晚的森林不時回蕩孤寂的鳥鳴。
層層藤蔓遮擋的樹洞中，亮起一個小火堆。
“啊——”
羨魚張開血盆大口，嗷嗚一下咬掉大半個燒餅，一只眼睛幸福地眯起，另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堆裏鳥蛋。
兩只眼睛各幹各的，看起來非常智慧。
“所以你把我叫醒，就是爲了一口吃的？”
謝星齋虛弱地靠在樹壁上，看着大快朵頤的少女，眼神無比復雜。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
如果不是突然被叫醒，他可能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當然，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五髒六腑被攪成一團漿糊，胸前的大窟窿還在呼呼冒風。
丹藥全都耗盡，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
他並沒有指望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能夠幫到自己什麼。
畢竟她看上去也就引氣入體的修爲，能活着出現在落葉森林，就已經是奇跡了。
至於療傷丹藥？她壓根就買不起。就算有一兩顆，低階的丹藥對自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你叫什麼名字？......算了，不重要了。”
謝星齋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他強撐着最後一絲意識，面向羨魚，勉強笑了笑。
“相逢即是有緣，既然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遇到你，我便送你一場機緣吧。”
他取下胸前的儲物吊墜，解開禁制後，將其扔到少女面前。
“這裏面是我的畢生積蓄，如若使用得當，足夠你修煉到築基境了。”
“當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從落葉森林走出去。”
見羨魚停止咀嚼的動作，抱着大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謝星齋垂眸摸到身邊的佩劍，愛惜地撫了撫，但最終還是強忍不舍，將劍給推了出去。
再看向羨魚時，眼眶都紅了。
“這把劍你也拿走吧，我曾立誓要帶它殺出一條無敵路，成爲天下第一劍仙。”
“看來是要食言了。”
“希望你能......好好待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