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遲下樓時，客廳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柳惠芳披頭散發，臉上昂貴的妝容哭花了，黑一道白一道，像個從墳地裏爬出來的廉價小醜。
她正抓着一個傭人的衣領瘋狂搖晃，聲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說！是不是你偷的！我的項鏈！我的包！我的表！都去哪了！”
傭人嚇得臉色慘白，話都說不利索：“夫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姜遲腳步未停，徑直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壓下心底翻涌的躁動。
舒服。
客廳裏的尖叫，仿佛成了這杯白水最美妙的佐餐小菜。
柳惠芳眼尖，猛地甩開傭人，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獸，通紅着眼睛朝姜遲撲了過來！
“姜遲！是不是你！”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姜遲的鼻尖上。
“我保險箱裏的東西！是不是你偷了！”
姜遲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水，將杯子輕輕放在大理石台面上。
“啪。”
清脆的聲響，讓柳惠芳的嘶吼都爲之一頓。
姜遲抬起眼，迎上她布滿血絲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是我。”
兩個字。
雲淡風輕。
卻像一顆炸雷，在客廳裏轟然引爆！
柳惠芳懵了。
她預想過姜遲的否認，狡辯，甚至驚慌失措。
唯獨沒有想過，她會承認得如此幹脆，如此......理直氣壯！
“你......你......”柳惠芳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厥過去。
這時，樓梯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姜振國陰沉着臉走了下來，身後跟着眼眶微紅、楚楚可憐的姜雪柔。
“爸！您看姐姐她......”姜雪柔柔弱地開口，恰到好處地表現出自己的擔憂與爲難。
姜振國沒理她，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鎖在姜遲身上，聲音裏裹着冰碴。
“你再說一遍。”
姜遲仿佛沒看到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勢，甚至還笑了笑。
“我說，東西，是我拿的。”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姜振國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拍在茶幾上，震得杯盤作響！
“你這個孽女！誰給你的膽子！那是你媽的東西！你也敢動！”
柳惠芳終於緩過勁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我的天爺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養了個白眼狼啊！那是我攢了一輩子的家當啊！姜振國！你看看你的好女兒！”
姜雪柔連忙蹲下去扶她，一邊勸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姜遲，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清。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呢？快跟爸媽道個歉，把東西還回來吧，大家都是一家人，爸媽不會怪你的。”
一家人？
姜遲看着眼前這三張醜惡的嘴臉，聽着這些和前世如出一轍的台詞。
真可笑。
太可笑了。
前世，她也是這樣被他們圍攻，被他們指責。
然後，她信了姜雪柔的鬼話，哭着道歉，乞求原諒。
換來的，卻是被抽幹鮮血，被奪走空間，被推進喪屍潮裏啃得屍骨無存！
姜振國見她不語，只當她是怕了，臉色稍緩，從口袋裏掏出一份折疊好的文件，扔在桌上。
“把錢交出來，然後在這份協議上籤字。”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
“只要你籤了，保證以後溫順聽話，不再惹你媽生氣，今天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協議。
又是協議。
姜遲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瞳孔驟然緊縮。
前世，他也是用這樣一份協議，奪走了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產！
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恨意，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洪荒猛獸，在這一刻，徹底引爆！
“呵......”
一聲低低的笑，從姜遲的喉嚨裏溢出。
“呵呵......”
笑聲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
姜遲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笑得渾身顫抖，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這癲狂的模樣，讓客廳裏所有人都看傻了。
姜振國皺眉：“你瘋了？”
柳惠芳的哭嚎停了。
姜雪柔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真實的驚慌。
“撕拉——！”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姜遲一把抓起那份協議，當着姜振國的面，將它撕得粉碎！
紙屑如雪，紛紛揚揚。
“籤字？聽話？”
姜遲笑着抹掉眼角的淚，眼神卻冷得像南極的冰。
她猛地將自己的背包扔在桌上，拉開拉鏈。
譁啦——！
一沓沓嶄新的、捆得整整齊齊的紅色鈔票，如小山般傾瀉而出，堆滿了整個茶幾！
濃鬱的墨香與金錢的味道，瞬間沖擊着所有人的視覺和嗅覺！
柳惠芳的眼睛都直了，呼吸瞬間變得急促，幾乎要撲上去。
姜遲卻比她更快。
她隨手拿起一捆十萬的現金，在手裏掂了掂。
“啪嗒。”
清脆的響聲。
一個精致的金屬打火機在她指尖彈開，幽藍的火苗升騰而起。
在柳惠芳驚恐到扭曲的目光中，姜遲將火苗湊近了那捆鈔票。
“不——！”
火焰“呼”地一下竄了起來，瞬間吞噬了紅色的紙幣，邊緣迅速卷曲、焦黑！
姜遲隨手一扔，那團燃燒的火球，精準地落在了柳惠芳的腳邊！
“你的寶貝？”
姜遲指着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對着柳惠芳狂笑起來，笑聲裏帶着無盡的嘲諷與快意！
“就值這點錢？”
“你看，燒起來多好看！”
她笑得越發癲狂，眼中閃爍着復仇的火光，一字一頓地宣告。
“這，只是個開始！”
全家都嚇傻了。
“啊！我的錢！我的錢！”柳惠芳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也顧不上燙，瘋了似的撲過去，用手去拍打那團火。
姜振國臉色鐵青，嘴唇哆嗦着，指着姜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姜雪柔更是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後退，仿佛眼前的不是她的姐姐，而是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姜遲踩着滿地的紙屑和灰燼，緩緩走到他們面前。
她俯下身，湊到瑟瑟發抖的姜雪柔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冰冷刺骨地低語。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然後，她直起身，環視着這一張張驚懼的臉，用一種平靜到詭異的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今天起，你們最好別惹我。”
“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的事。”
說完，她在全家人如同見了鬼一般的注視下，轉身，平靜地走上樓梯，回了房間。
“咔噠。”
房門落鎖。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驚懼與混亂。
姜遲靠在門上，感受着心髒因極致的興奮而狂跳，腦海裏那片巨大的空間，似乎又在隱隱擴張。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拿出了紙和筆。
眼中閃爍着興奮到癲狂的光芒。
筆尖落下。
一張長到誇張的物資清單，開始在她手下瘋狂延伸。
第一項：食物，足夠一千人吃十年的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