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雪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扶着母親靠坐在床頭,順手從床頭櫃拿起一個柔軟的靠枕墊在她身後。
她轉身倒了杯溫水,又怕水溫太高,自己先抿了一口試了試,才遞到母親嘴邊:“媽,我離職了,以後不走了。”
格桑曲珍顫抖着接過杯子,指尖冰涼得嚇人,喝水時手腕微微發抖,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江尋雪趕緊拿出紙巾,輕輕擦去母親嘴角的水漬,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着一樣疼。
“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格桑曲珍掙扎着想要下床,卻被江尋雪按住肩膀。
“媽,你別動。”
江尋雪坐在床邊,目光落在母親異常的臉色上,聲音裏帶着難以掩飾的擔憂,“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瘦成這樣?”
格桑曲珍的臉色瞬間僵住,眼神躲閃着不敢看女兒,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角,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江尋雪的心一沉,伸手拉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裏面雜亂地放着些玻璃瓶,標籤上寫着密密麻麻的藏文,她一個也不認識,底下還壓着一病歷厚的病歷和繳費單。
她顫抖着抽出夾在中間的診斷證明,白紙黑字的“白化病”三個字像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診斷日期是一個月前,上面還寫着“病情進展較快,需及時治療”的字樣。
指尖泛白,幾乎要將那張紙捏碎,江尋雪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裏的哽咽,看向母親:“沒事的媽媽,我們好好治病,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了,我爸呢?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不在家?”
格桑曲珍抹了一把眼淚,淚水劃過蒼白的臉頰,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
她哽咽着開口,聲音破碎不堪:“你爸他…要跟我離婚。他半個月前就搬出去住了。”
江尋雪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
母親生病的打擊還沒消化,又被離婚的消息撞得措手不及。
她一直知道父母感情不好,卻沒想到父親會如此絕情,在母親最需要照顧的時候選擇拋棄她。
江尋雪強忍着淚水,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小心翼翼地給母親穿上:“媽,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
格桑曲珍搖着頭想要拒絕,卻拗不過女兒的堅持,只能任由江尋雪攙扶着走出家門。
深夜的街道格外安靜,只有路燈散發着昏黃的光,出租車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車內的廣播裏播放着輕柔的音樂,卻絲毫緩解不了母女倆之間沉重的氣氛。
醫院的急診室燈火通明,醫生拿着格桑曲珍的病歷看了很久,眉頭越皺越緊。
“白血病目前沒有根治的方法,只能進行保守治療。”
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凝重。
“患者的病情進展比較快,皮膚和眼睛對紫外線的敏感度很高,後續可能會出現視力下降、皮膚病變等並發症。治療過程不僅痛苦,後續的檢查和藥物費用也是個無底洞,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江尋雪反復跟醫生確認:“醫生,只要能控制病情,多少錢我們都願意花,麻煩您一定好好治療。”
她又轉頭看向母親,語氣堅定。
“媽,你放心,我有錢,足夠支付醫藥費,我們好好治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格桑曲珍卻固執地搖頭,眼神裏滿是絕望:“尋雪,別白費力氣了,這病治不好的,還不如把錢留着你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