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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經過一整晚的搶救,命終於從鬼門關搶回來了。
醫生看着滿臉淚痕的我,語氣嚴厲:“再晚來五分鍾,喉頭水腫窒息,神仙也救不回來!你是怎麼當媽的?明知孩子過敏還喂花生?”
我低着頭,指甲掐進掌心:“對不起......是我沒做好。”
暖暖躺在留觀室的病床上,小臉雖然消了腫,但還是慘白一片。
親了親她的額頭後,我準備再回到那個家。
我們倆的包還在那個家裏。裏面有她最喜歡的拉布布。
那是她爸爸出差前送她的,她睡覺離不開。
吩咐好護工後,我再次回到了那個家。
推開門。
劉桂英已經把那個金鐲子從我包裏拿了出來,戴在了自己手上。
周樂樂正騎在他爸的脖子上,手裏抓着那個拉布布,用力扯着它的耳朵。
“斷了!斷了!”他興奮地大叫。
“爸爸你看,這兔子的頭被我擰下來了!”
我站在門口,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周樂樂一抬頭看見了我,立刻從周子豪脖子上跳下來。
舉着玩偶頭沖過來,一臉天真地問:“姑姑,妹妹死了嗎?”
“要是妹妹死了,這個兔子是不是就歸我了?反正死人也玩不了玩具。”
全家哄堂大笑。
郝娜笑得花枝亂顫:“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嘛!大姐你別介意,樂樂就是好奇。”
劉桂英嗑着瓜子,眼皮都不抬:“回來幹啥?不是去醫院了嗎?沒事就趕緊去把碗刷了,一屋子剩菜味。”
我看着地上那一團棉絮,那是暖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說話的朋友。
“啪!”
我反手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抽在周樂樂的臉上。
周樂樂愣了一秒,隨即爆發出殺豬般的哭聲:“哇!奶奶!姑姑打我!她打死我了!”
客廳裏的笑聲戛然而止。
劉桂英立刻從沙發上蹦起來,拿手裏的瓜子皮砸向我:“周萍你瘋了?!你敢打我大孫子?那是咱們老周家的獨苗!你個潑出去的水,敢打自家人?”
周子豪也沖過來推了我一把:“你tm有病啊?那是你親侄子!”
我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扶着鞋櫃才站穩。
看着這一家子猙獰的臉,我突然笑了。
“親侄子?”我指着地上打滾的周樂樂。
“暖暖差點沒命的時候,這就是親侄子問出來的話?盼着妹妹死?”
“那是他小!不懂事!”劉桂英護犢子一樣把周樂樂摟在懷裏。
“再說了,咱們這兒的風俗就這樣,死啊活啊的不就是個口頭禪嗎?就你矯情!”
周樂樂有了靠山,哭得更大聲,一邊哭一邊指着我喊:“壞人!姑姑是壞人!奶奶說了,你是外人!外人進門會破財!你是掃把星!”
“聽聽!”劉桂英一臉得意。
“孩子說得都是大實話。你看看你,一回來就弄得雞飛狗跳,不是破財是什麼?”
“我手上這個鐲子,就算你打樂樂的賠禮!留着以後他娶老婆用!”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破財?
我看了一眼這個我每年都要回來的家。
家裏到處都擺了不同的全家福,但每一張都沒有我的影子。
“媽,您說得對。”我撿起地上的拉布布,拍了拍上面的灰。
“我是外人,外人確實容易讓家裏破財。”
“您放心,以後我注意。”
我轉身拉開門準備走。
“哎!等等!”劉桂英突然叫住我,語氣一轉,指了指中秋我帶來的茅台。
“過兩天初六我六十大壽,要在聚福樓擺酒。你既然回來了,記得多帶兩瓶這個酒,你大舅二舅他們都愛喝。”
她理所當然地吩咐着,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要喝自己買。”我關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不出意外又傳來劉桂英的怒罵:“有本事你就別來給我過壽!”
我翻了個白眼,就當狗叫了。
來,我怎麼不來,不來我怎麼讓你們破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