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林薇。”
“再下一個,沈雪玫。”
聽到排序,林薇臉色更白了幾分,用力握了握沈雪玫的手,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考場。
沈雪玫等在門外,能清晰地聽到裏面隱約傳來的音樂聲。前面進去的幾個,有的出來滿臉喜色,有的則垂頭喪氣,看得外面等待的人心態也跟着起伏不定。
沈雪玫甚至覺得,還不如第一個進去,早死早超生,考完了也能鬆口氣。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林薇終於出來了,眼眶有些紅,沮喪地低語:“中間有個旋轉動作跳錯了……雪玫,你加油!”
沈雪玫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考場內,正前方坐着五位評審。顧言坐在靠邊的位置,對她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而正中央,坐着一位頭發花白、面容嚴肅的老者,不怒自威,想必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江老了。
沈雪玫斂住心神,隨着音樂響起,迅速進入狀態。兩個月的地獄式訓練沒有白費,每一個動作都早已融入肌肉記憶,舒展,跳躍,旋轉……她將自己完全沉浸在舞蹈的意境之中,忽略了所有審視的目光。
整個過程還算順利,沒有出現大的偏差。一曲終了,她微微喘息着向評審席鞠躬。
江老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微微頷首。顧言則對她露出了一個贊許的微笑。
沈雪玫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退出考場。
“怎麼樣怎麼樣?”林薇立刻迎上來追問。
“等消息吧。”沈雪玫盡量讓自己顯得淡定,“盡力了,拿不到領舞也沒關系,能進復試已經很好了。”
所有參賽者表演完畢,沈雪玫和林薇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藝術中心。誰知剛走到大廳,竟迎面撞上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天被沈雪玫惹哭的“小祖宗”,江老的孫女,江悠悠。
女孩一眼就認出了沈雪玫,眼睛瞬間瞪圓了,指着她大聲喊道:“喂!你!站住!”
林薇疑惑地看向沈雪玫,低聲問:“這誰啊?”
沈雪玫在心裏嘆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評審江老的孫女。”
說話間,江小姐已經氣勢十足地走到了她們面前,雙手叉腰,昂着下巴,目光直直地落在沈雪玫身上,語氣帶着命令:
“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單獨跟你說,很重要!”
沈雪玫跟着江悠悠走到大廳一側相對安靜的角落。這位大小姐依舊昂着下巴,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沈雪玫一開始還以爲對方是來討要上次當衆被“教訓”的公道,逼她道歉。
誰知,江悠悠開口的第一句話就直奔主題,帶着毫不掩飾的質問:“喂,你跟傅哥哥到底是什麼關系?”
沈雪玫微微一愣,隨即垂眸思索。
她和傅京硯的關系?隱婚的事情無人知曉,若非要界定,大概……是受法律保護的床伴?或者說,是他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這話自然不能對這位大小姐說。
於是,她選擇了沉默,只是抬起眼簾,平靜地看着對方。
她這副氣定神閒、仿佛不屑回答的模樣,反而更刺激了江悠悠。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拔高:“你別以爲不說話就沒事了!我告訴你,傅哥哥不會喜歡你的!你別癡心妄想!”
沈雪玫眉梢幾不可察地一挑,反問道:“難道他喜歡你?”
“你!”江悠悠被噎得臉色漲紅,胸脯起伏,顯然是氣壞了。她瞪着眼睛,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傅京硯對她多麼“特別”,家裏長輩多麼看好之類的話。
可說着說着,她自己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和認命:“……我知道,傅哥哥只是拿我當妹妹看,從小就是。”
然而下一秒,她那股被寵壞的獨占欲又涌了上來,帶着蠻橫的堅持:“但是!就算只是妹妹,也只能有我一個妹妹!你不能當!雖然……雖然你長得是挺漂亮的,”她不太情願地承認了這一點,隨即又迅速強調,“但是絕對不可以!”
聽見這番幼稚又直白,甚至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警告”,沈雪玫沒忍住,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幾乎要笑出聲。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大小姐是專門跑來誇她漂亮的呢。
看到沈雪玫居然笑了,江悠悠更生氣了,覺得自己被嚴重輕視,幾乎要跳腳:“你笑什麼!你……你必須答應我!不能當傅哥哥的妹妹!也不能跟他多接觸!”
看着眼前這個被保護得太好、心思幾乎寫在臉上的驕縱女孩,沈雪玫忽然覺得她沒那麼討厭了,甚至有點……單純得可愛。
她收斂了笑意,但眼神依舊平和,順着她的話應道:“好,我答應你。”
見她答應得這麼爽快,江悠悠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像是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她打量了沈雪玫幾眼,像是終於“良心發現”似的,想起了正事,語氣依舊帶着居高臨下:“你也是來參加領舞選拔的吧?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沈雪玫眸光微凝:“什麼意思?”
“人選早就內定好了!”江悠悠壓低了聲音,帶着點“內部消息”的優越感,“聽我爺爺和幾個評審私下說,是圈內一位很有資歷的導師力捧的人,叫秦霜。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圈子裏的公主’,拿過的獎能擺滿一屋子,實力和口碑都沒得說,關鍵是後台硬得很!人家要實力有實力,要背景有背景,你怎麼跟她搶?”
秦霜?沈雪玫蹙起眉頭。這兩個月一起集訓的二十個人裏,她仔細回想,並不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大家朝夕相處,彼此水平如何,背景如何,多少都有些了解。
“我們集訓名單裏,沒有叫秦霜的。”沈雪玫指出。
“所以說她是空降啊!”江悠悠一副“你真笨”的表情,“人家根本不用參加你們這種海選初試復試,直接保送最終選拔,懂嗎?”她頓了頓,又有些幸災樂禍,“你們這二十個人,練得再拼命,恐怕也只是陪跑,給她當綠葉襯一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