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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變得詭異死寂。
周衍的目光越過我,望向墓前的花束,瞳孔在一瞬間微縮。
下一秒,他大步上前,抬腳將花束踹翻,碾碎。
“我爸媽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懺悔!”
“就算你在我爸媽墓前磕一萬個響頭,我也不會原諒你們,更不會把你爸的骨灰還給你。”
我爸死後,周衍還是對他恨之入骨。
他不肯讓我爸入土爲安,索性將我爸的骨灰藏了起來。
結婚前幾年,爲了搶回骨灰,我用盡各種辦法。
我掀翻了別墅裏的每一寸地皮,大鬧周衍的公司數次,甚至和他大打出手,卻始終一無所獲。
那幾年,找回我爸的骨灰成了我的心結。
可現在,我就快要死了。
死後,我就能和父母重逢,再也不需要睹物思人。
我垂眸,沉默掠過周衍身邊往外走。
周衍卻急着追了上來,一件外套被扔到我身上。
“穿上,不過是吹了半個小時的風,臉色就難看成這樣,凍死在這裏沒人會替你收屍。”
經他提醒,我這才發現體內藥效已過。
好不容易壓下的痛意再度涌上,我渾身抖如篩糠,手腳涼得像冰塊。
唯一能感受到的暖意,只有周衍扔來的外套。
病痛折磨的滋味並不好受。
我不自覺地攏了攏外套,將自己裹緊。
鼻尖埋進衣領時,聞到的卻不是周衍身上的白茶香味,而是一股甜膩的女士桂花香。
“周衍,今天是你帶我見父母的好日子,說好了不生氣的。”
林桃抱着花從我身側跑向周衍,親昵地牽起周衍的手。
十指相扣的無名指上,一枚翡翠戒指格外醒目,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是周衍母親留給兒媳婦的家傳戒指。
和周衍結婚當天,我曾短暫地戴過一秒,就被周衍猛然扯下,只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傷疤過去整整八年,也沒能愈合消失。
像只畸形的蜈蚣纏在無名指上,時刻提醒我的不堪。
林桃將花塞進周衍懷裏,朝我走來,笑得人畜無害:
“我相信姐姐是真心想要對叔叔阿姨懺悔的,她雖然是殺人犯的女兒,是靠踩叔叔阿姨的屍骨成爲了富家千金,可我相信她本心不壞。”
“我正好帶了剩下的骨灰在身上,今天就把它們都還給姐姐,留給你做個念想。”
她從包裏拿出零星幾個刻成骨頭形狀的白色藥片,倒在我腳下。
“姐姐,其實你父親也不是十惡不赦,起碼死後的骨灰還能做成補鈣藥片,救濟流浪小狗們。”
周衍站在她身側,漫不經心地踩上藥片,碾碎成粉:
“林桃心地善良,特意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幫你爸贖罪。你還不快感恩戴德地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