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一說完,沈家人全都愣在了當場,廳堂裏靜得可怕。
“荒唐!簡直荒唐!”
“簡直荒謬至極!”
“侄媳改嫁叔叔?!我們沈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二房三人回過神後都瞬間如貓炸毛!
高氏幾乎快要忘記她貴婦的身份過來拉扯喬雲苓,被喬雲苓巧妙的躲過了。
“母親!你可別聽這個臭丫頭胡說八道啊!真要這樣做了,那才是丟人至極啊!”高氏幾乎是向着趙氏咆哮。
沈延初經過最初的暴怒後,想着祖母趙氏的性格,於是冷笑着看向喬雲玲:“別再因爲你的善妒之心說這種荒謬的話了,祖母出身名門,怎會由着你不顧倫理綱常胡來?你若再這樣鬧下去,只會讓沈喬兩家的長輩都爲難而已!”
喬雲苓卻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沈延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秦嬤嬤詭異的看了一眼自家震驚的主子!
她可是知道的,三爺本就是老夫人的心頭肉。不幸因公殉職後,老夫人不僅長期住進庵堂爲他抄經念佛,還在數月前跟她提及過想過繼個孩子到三房給三爺續香火的事兒,只是還未跟家中人商量過。
若今日能答應了喬家丫頭,那日後再談過繼何嚐不是件好事兒?就是有些委屈了這個丫頭......
續香火的事不僅秦嬤嬤知道,喬雲苓也記得上輩子她成親後沒多久,老夫人就爲三爺過繼了一個兒子,所以她才覺得若自己願意爲其守寡,老夫人必然更想提及過繼之事,也算是給她老了一個依靠。
經歷上輩子沈延初的薄情,喬雲苓今生也不想再嫁人了!索性嫁個已死之人,算是報答老夫人上輩子對她的那點兒好,也算是爲自己找個去處!
想到此處,她目光掠過一臉震怒的沈延初,心裏涌動着壓都壓不下去的恨意!
喬雲苓流下一行清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雲苓福薄,沒能嫁給一個尊重愛護我的夫君。我若歸家,害得長輩爲我憂慮,晚輩爲我耽誤親事,是爲不孝不義!”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喬雲苓永遠都記得上輩子祖母說這句話時的涼薄,這也是她這輩子選擇留在沈府的一個原因......
趙氏深吸一口氣,將戴在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取下後在指間不停的來回轉動摩挲,試圖想要壓制自己不該升起的私欲。
她雙眼深深的望向喬雲苓:“小丫頭,你還年輕,也還沖動,只怕我真應了你,你過不了多久就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她沒有一口拒絕?
而是怕自己沖動後悔?
喬雲苓有了幾分成事的信心,言辭更加懇切:“老夫人,您也知道和離或被休的女子有多艱難,而我也不想連累家中。老夫人若不答應,雲苓走投無路便只能絞了這頭青絲去當姑子,或者拿根繩子將自己吊死!”
說罷,她捂着嘴“嗚嗚”直哭,淚水將厚重的妝容沖出一條條“大道”,模樣甚是狼狽可憐。
趙氏的手幾乎快將佛珠的串線給扯斷,沒想到這個丫頭的決心這般大,她艱難的開口:“可還要問問你家中長輩的意見?”
喬雲苓搖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事兒我自己能做主!”
衆人聽了趙氏的話,越聽越不對勁,這是真要答應了?
沈延初再也沒法淡定了,他嚴詞拒絕:“不行!祖母可不能做這麼荒唐的事!不能讓這麼個妒婦壞了我們沈家的名聲!”
他寧願休了她,也不會讓這女人嫁給他那個道貌岸然、眼高於頂,不把他放在眼裏的三叔!
這個男人,真是死了還能給他添堵!
“對啊!娘,您可不能犯糊塗啊!”
“娘,不能任由這臭丫頭不顧綱常倫理啊!”
沈錦仁和高氏夫妻倆都像熱鍋裏的螞蟻。
喬雲苓立馬分辯:“我與沈延初既未喝合巹酒,亦未洞房,那便是既未完成夫妻之禮,亦未產生夫妻之實,有的不過是一紙婚書!只要老夫人同意,即刻便去衙門將婚書改了便是!”
沈延初一張清俊如玉的臉早就不見平日的半點溫和了,他幾乎面容扭曲,氣急敗壞的呵斥:“住嘴!我現在就寫休書休了你!”
“都給我閉嘴!”
趙氏怒了,她指着二房幾人顫聲罵道:“這件事就是因爲你們不守規矩而起!放眼滿大京,有哪家勳貴做事如此不留體面的?是我這個嫡母教導無方,今日這個爛攤子活該就我來收拾!”
她看向喬雲苓,面色緩和了幾分,親自走過來將她扶了起來:“好孩子,是我這個老婆子教導無方,才讓你受了委屈。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便應了你。日後三房該有的都有,我絕不讓你再受委屈了!”
阿彌陀佛,佛主原諒她的私心吧!這個丫頭既不想自己受委屈,又不想連累家中,可見脾氣剛烈但又孝順仁義,她願意爲老三守寡也算是老三的福氣,她想爲自己的兒子自私一次!
喬雲苓點點頭,淚光盈盈:“多謝老夫人,雲苓一定守好三房好好兒過日子,用心伺候您老人家!”
趙氏威嚴的對還想反駁的二房一家道:“行啦!你們都下去!今日之事就按我說的辦也算是兩全其美!給了丫頭一個活路,不然你們還真想逼死她不成?”
沈延初目光陰沉的盯着喬雲苓。
高氏冷哼了一聲,臭丫頭,真是個攪家精!
沈錦仁沒想到自己爲兒子權衡利弊、精挑細選的媳婦兒竟然就這樣改嫁了?還成了自己的三弟妹?真是活見鬼了!
他覺得一切發生的太快,難以接受,可是迫於嫡母的威視,只能面帶不悅回道:“母親執意如此,那一切聽從母親安排!”
說罷,便拂袖而去,臨走前不禁失望的看了沈延初一眼。
沈延初百口莫辯,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眼眸看向喬雲苓時深不見底,陰沉着臉冷笑了一聲:“不知羞恥的女人,真是玷污我三叔的一世英名。”
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在心裏咒罵自己三叔。
“祖母既然一意孤行,孫兒不敢不從,從此後我跟這個女人便沒有任何關系!”沈延初眼神復雜又埋怨的看了趙氏一眼,旋即轉身離開。
高氏見事已至此,只能狠狠地瞪了眼喬雲苓忙快步去追丈夫和兒子了。
趙氏見二房幾人離開,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對身邊的秦嬤嬤吩咐:“去,趁着賓客尚未走遠,讓大老爺留下幾位族中德高望重的族人做個見證。雲苓不能再住鬆風院了,正好趁着今日宴請該來的族人都來了,索性今晚便讓這丫頭抱着靈位和老三行拜堂禮,以後她就名正言順的住進老三的文軒閣!”
“丫頭,你可同意我這樣安排?”趙氏轉頭象征性的詢問一下。
喬雲苓自然是求之不得,她也怕拖久了生變呢,她忙點點頭:“一切任由老夫人做主便是!雲苓讓老夫人操心了!”
趙氏高興的繼續安排,秦嬤嬤也面帶喜氣的去叫人張羅。
於是,就在當夜,老夫人托了衙門的關系,立即修改了婚書。
而幾位吃驚不已的族人在大老爺沈錦安的邀請下來當了這場特殊婚禮的證婚人。
喬雲苓如她向老夫人趙氏承諾的一樣,抱着從祠堂裏請出來的三爺沈錦風的牌位拜了堂。
文軒閣雖然已經一年多未住人,但因爲日日有人打掃,所以當天夜裏便能入住。
搬進文軒閣的時候,老夫人直接叫秦嬤嬤引着她去了正屋,而並非其他廂房。想來一則沈三爺不在了,她以後就是這文軒閣唯一的主人,所以住在正房理所應當。二則老人家大概也是想讓兒子的屋裏多幾分人氣,如同真的娶妻過日子一般。
喬雲苓倒不覺得害怕,她自己都是做過鬼的,還有什麼可怕的?
趙氏原本想安排些丫鬟婆子給喬雲苓,不過她說自己喜靜,且已有陪嫁過來的奶娘和丫鬟蘭花,除了要幾個幹粗活的小廝,再要兩個小丫鬟貼身伺候便夠了。
從今日開始,喬雲苓便要在文軒閣開啓她的守寡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