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春華的丫鬟一直跟在喬雲苓身後,小心翼翼的喊着她。
“二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裏,再往前走就是前院了!”
喬雲苓沉默不語的走過中院的拱門。
兩個守門的婆子也正在嚼舌根後院發生的事兒,看來她與沈延初吵架的事兒全後院的人都知道了。人傳人,傳得可真快!
兩個婆子見喬雲苓穿着新嫁衣,氣勢洶洶而來,還有鬆風院的大丫鬟春華在身後追着,兩人便猜到了喬雲苓的身份,且頓覺不妙。
一個婆子硬着頭皮迎過來笑道:“二少夫人請留步,這前院正在待客,新娘哪能出去相見!”
說着便伸手來攔。
喬雲苓一把推開:“讓開!我有事兒找家中幾位長輩,你們都退下!”
另外一個婆子也忙擋了過來喊道:“不行啊!不能壞了伯府的規矩!還請二少夫人留步!”
嘴上說得客氣,眼神卻透着輕蔑。
喬雲苓一把將人推翻怒道:“走開!今夜所發生之事,只有幾位長輩才能解決!你們休要攔我!”
她拼着一把子力氣,兩三下便將兩個婆子給撂翻在地,春華嚇得再也不敢跟了。
看着喬雲苓直奔前院,直覺要出大事兒,怕被主子怪罪,一個婆子趴在地上忙喊道:“快來人啊,少夫人喝醉了要鬧事兒,快來將人送回新房!”
可走廊裏經過的丫鬟小廝和護衛們都有所顧忌不敢動手,一群下人跟在喬雲苓身後只喊着不合規矩,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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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寧伯府前院,女客和男客分了兩個廳堂安置。男客由沈家大老爺和二老爺幾個招待着,女客則由老夫人趙氏帶着大兒媳婦崔氏和二兒媳婦高氏幾人招待。
喬雲苓憑着上輩子的記憶,自然而然是直奔宴請女眷的廳堂而去。
賓客已散了大半,只剩下些關系匪淺的族人仍在與老夫人趙氏笑談,畢竟她難得在府上,這次還是因爲家中孫子的喜事,才從庵堂回了伯府。
一群人正說笑着,突然聽聞門外傳來吵鬧聲。
頭發花白,一臉慈和的趙氏並不知後院發生的事兒,她忍不住皺眉嚴肅的問:“何人如此不懂規矩?賓客尚在,怎能在外大聲喧譁?”
站在門口的一個丫鬟一臉震驚的回道:“是......好像是二少夫人過來了......”
她話音剛落,喬雲苓已經走了進來,而跟着她過來的丫鬟小廝不敢進,只能止步於廳外。廳內的客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相互看了眼竊竊私語。
喬雲苓望着端坐在正位的老夫人,禁不住眼眶一熱。
上輩子她被關在清秋苑裏養病,有年冬天很冷,府上的下人卻敷衍得連炭火都不給夠。
還是從庵堂回府過年的老夫人不知怎麼知曉了此事,將身邊的秦嬤嬤遣到清秋苑給她送了足夠的御寒物品。秦嬤嬤還告訴她老夫人訓斥了高氏不應該苛待兒媳婦,並叮囑她好好養病,日後不會再允許下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喬雲苓那時覺得總算還有人關心她的死活,日子有了些盼頭,沒想到過去沒多久,老夫人就病逝了。
直到她被火燒死後,遊蕩至婆婆高氏的梧桐院,無意間聽到她和心腹的談話,才知道老夫人的死另有蹊蹺。
此刻看老人家尚且好好的坐在上座,看她的眼神有疑惑卻沒有厭惡,喬雲苓忍不住快步走到她面前標準的行了個大禮,鄭重的跪下磕了個響頭:“雲苓給老夫人請安......”
趙氏見面前的小姑娘妝容厚重,頭發也微亂,但對着自己磕頭時透着濃濃的虔誠和敬意,便緩了幾分面色問:“丫頭,大喜之日,你怎的跑到前院來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她一邊問,一邊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她這個嫡母從不想過分參與庶子一房的事兒,連延初那孩子的親事都是二房一家子自行決定的,他們只定親時派人知會了自己一聲。但前兩日回府時身邊的人透露二房那孩子不太中意這門親事,所以除了今日娶妻,還納了寄居在伯府數年的柳湖衣爲妾。
她雖覺得此事做得實在有失體面,但既然事情已定,且喬家那邊兒自己都不反對,她若跳出來數落不是,豈不是顯得自己這個嫡母有意刁難?
喬雲苓眼含委屈的看着趙氏說:“若非實在荒唐,雲苓絕不敢不合規矩的來前院,擾了老夫人待客的興致......”
話未說完,在場一名身着絳紫色華麗衣裙的夫人眼尾微挑,語氣很是強勢的打斷她:“天大的事兒也等過了今日再說,大喜的日子,你一個新娘不好好兒在新房待着,來這裏做什麼?看來喬家小門小戶確實疏於調教,不過以後我這個婆母一定讓人好好的教導你!”
說罷,勉強扯唇一笑,對着外面的下人喊道:“來人,把少夫人送回去,天黑路滑,好生照料着別摔了,否則唯你們是問!”
不錯,此人正是喬雲苓上輩子的婆母高氏。
在場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可她是沈延初的母親,後院的事兒,剛才就有她的下人來偷偷稟報,大致已經知道了新房裏兩人的爭執。她怕將事情鬧大丟人,只能先瞞着,等賓客散盡再說。
喬雲苓目光銳利的看了一眼脾氣暴躁又刻薄的高氏,上輩子那種刻入骨髓的想避開她、不惹她的壓抑和克制沒有了,只想讓她這輩子沒有好下場。
她上輩子也以爲沈延初對他表妹柳湖衣一往情深,所以才苛待自己這個正妻。
直到她被火燒死後做了鬼,親眼看見那個男人不是將哭哭啼啼的柳湖衣扶正,而是轉頭便準備迎娶昭陽郡主。
喬雲苓才知道原來沈延初的母親高氏得知昭陽郡主認識了自己兒子,且有意於自己兒子,爲了攀高枝,這才命人縱火燒死了她這個礙眼的正妻,而沈延初只假裝不知的冷眼旁觀......
那時她恍然大悟,沈延初這個男人表面深情,實則薄情。
其實他哪裏有什麼愛呢,所有的女人都不過是他想往上爬的梯子而已。
而他的母親高氏,便是他走往青雲路的幫凶。
母子兩人都是凶手,沒什麼區別,歹竹出不了好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