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替蕭家誕下二子,人人都說長子蕭硯辭很有出息,一張臉風流俊俏,惹得多少京中人家的姑娘們芳心四溢。
但是她卻覺得,也就屬她這個長子,最是難以管教,有時候連父母之命都不曾放在眼裏。
蕭硯辭匆匆回到書房,還沒進門便迎上了靈詩,“大公子,你回來了。”
“二姑娘她已經走了,說是有什麼急事,奴婢也不便攔着。”
“她能有什麼急事?”蕭硯辭隨手撣了撣袖子上的雪漬,輕輕勾唇道,“無非就是不想見到我罷了。”
“怎麼會呢?大公子,二姑娘可是這家中最敬重您的人。”靈詩面色緊張,忍不住幫着蕭寧昭解釋了一句。
蕭硯辭聽到這話覺得有趣,追問道,“是嗎?你真這樣覺得?”
靈詩掰着手指頭說道,“當然了,公子和二姑娘都有大夫人的疼愛,二姑娘又不是二姨娘的親生女兒,她在家中步履維艱,大公子您卻對她照拂有加,三姑娘她自然是敬重你的。”
“你這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蕭硯辭摸了一下鼻子,轉身入了書房,看到空無一人的桌案,他輕輕啐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屋內正燒着銀絲炭,蕭硯辭坐下來開始處理一些朝中的公務。
他似乎覺得空氣中還殘留寧昭的氣味,一直揮之不去,直到他再無法專心理事,於是他叫來一個下屬,“今日二姑娘離開書房後去了何處?”
那下屬也不敢瞞着,“回大公子,二姑娘是往大姑娘的住處去了。”
“哦?”
蕭硯辭將手中的書冊丟開,“寧昭和蕭芙若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回大公子的話,自從大公子您走了之後,二姑娘便和大姑娘走得近了許多,就如同……閨中密友。”
閨中密友這幾個字讓蕭硯辭不禁笑出了聲。
他想到當年的寧昭在他面前討巧賣乖,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他便覺得好笑。
那時若不是她先招惹他,他又怎麼會像現在一樣滿心滿眼都是她,結果這個小沒良心的,竟轉身就去尋了蕭芙若,將他拋之腦後。
不過,寧昭能同他的親妹妹芙若交好,他心裏到底也是高興的。
他與寧昭之間,不想分什麼彼此,只希望蕭家的人也能多喜歡寧昭一點。
“大公子,要將二姑娘請回來嗎?”
蕭硯辭擺手道,“不必了。”
一想到她對自己那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他的心裏就一陣煩悶,“母親不是說讓我和周家表妹好生相處嗎?你去,現在去把她叫過來。
暫且先不管她吧,將那周家表妹應付一下再說。
若是不拿這個周表妹擋一擋,恐怕他的父親母親每天都要催婚於他。
至於寧昭,竟然自己跑了……
真是不乖。
不乖,就該好好罰一罰。
靈詩領了命,“是,大公子。”
周君苓聽說是大公子蕭硯辭親自叫她過去,她歡喜地換了一身京中最時興的衣裳隨着小廝走在去往的路上,“表哥他近來如何?”
“周姑娘,我們家公子今日不知是怎麼的,心情有些煩悶,所以你最好不要太過……”那下屬撓了撓頭,接着道,“聽說讓姑娘和大公子相處,是老爺夫人的意思……”
這麼說也就是,這個周表妹會是他們大公子未來的妾室。
這下屬頗有些驚喜,畢竟二十餘年來,他還沒見過大公子身邊有過什麼女人。
“這個我知道。”周君苓眉眼淺淺笑了一下,“我定會好生侍奉表哥的。”
幾下叩門聲後,外頭的下屬將人帶到屋內,“大公子,周姑娘到了。”
蕭硯辭輕輕掃了一眼笑意盎然的周君苓,招手喚她過來,“表妹。”
周君苓的眼眸中含着期盼,“表哥,你尋我來是爲何事?”
蕭硯辭坐在桌邊,抬眼往向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地,語氣稍顯冷淡,“會寫字嗎?”
“會一點。”周君苓點了點頭。
她即便是周氏娘家的嫡次女,但他們周家一向不太重視女兒家讀書這一方面的事,所以她到了這個年紀也只是略識得一些字。
“那我教你寫字可好?”
周君苓面帶羞澀答道,“好啊。”
明亮的窗下,一對男女保持着些許距離在宣紙上練字,筆觸經過紙上時不時發出一些細微的摩擦聲。
雖是隔着一些距離,但蕭硯辭仍能聞到少女脖頸及發間傳來的絲絲縷縷的香氣。
明明是清甜的氣味,不知爲何他聞着卻如此的難受,於是心中更加煩悶,幹脆將筆撂下,發出一陣不小的響動。
這一舉動讓身側的周君苓嚇了一跳,她轉過頭去,“表哥,你怎麼了?是我寫的不好嗎?”
“沒有。”
蕭硯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先回去吧,我今日乏了。”
周君苓鬆了一口氣,款款行禮道,“是,表哥,那我先走了。”
她的一只腳才邁出出門,便心有不滿地想着,阿娘和姑母不是都說大表哥端方君子,很是好相處的嗎?她們還說讓她嫁到蕭家來做妾室,可是今日相處一番……
或許只是因爲不太熟悉吧?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她既然答應了姑母要留在蕭家,以後和表哥相處的日子還長着呢……
周君苓剛踏出院門,便又將這些事情撇到腦後。
闌怡閣內。
蕭芙若懷中揣着一個暖手爐斜靠在軟榻上,“寧昭,你知道嗎?”
“我聽說父親母親有意讓周表妹給大哥哥做妾。”
“真的嗎?”蕭寧昭眼睛一亮,托着下巴問,“那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完婚嗎?”
“完婚?這個我倒是不清楚。”蕭芙若還不曾想過這個,她反問寧昭,“怎麼一說到這個,你就這麼興奮?”
“我自然是……”蕭寧昭話到嘴邊又頓住了,張了張口繼續道,“我自然是關心兄長。”
蕭芙若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不過你別亂說出去哦,這件事情我也是偷聽到的,要是隨意傳揚出去,恐怕對周表妹的名聲不好。”
蕭寧昭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着自己鬢間的碎發,“嗯,我知道的。”
旁的她不管,她只知道有了周君苓之後,蕭硯辭應當就不會再這麼纏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