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繞彎子,直接走到暖榻前,開門見山:“娘,我來是想跟您做筆交易。”
“交易?”
繼母挑了挑眉,示意身邊的丫鬟都退下,屋裏只剩下我們兩人。
她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做交易?”
“我有辦法讓瑤兒妹妹如願嫁進尚書府,而且不需要等太久。”
我看着她,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但我的條件是,您得讓我徹底離開沈家,往後也不能再派人打擾我的生活,最好能讓我隱姓埋名去到另一個地方。”
繼母端着茶盞的手頓了頓,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公子認的是你這個未婚妻,你怎麼讓瑤兒嫁過去?”
“再說,你放着尚書府少夫人的位置不要,偏要離開侯府,圖的是什麼?”
她的疑惑在我意料之中。
我垂下眼,指尖輕輕摩挲着披風的系帶,找了個早已編好的借口:“娘,我性子笨,不懂那些宅鬥算計,也受不了尚書府的規矩束縛。”
“先前在柴房待了那麼久,我早就想通了,與其嫁進權貴之家看人臉色,不如找個清靜地方過安穩日子。”
“瑤兒妹妹聰明伶俐,比我更適合做尚書府少夫人,也能給侯府帶來好處——這對我們來說,是雙贏。”
這番話半真半假,既符合我之前“不爭”的態度,又給了她一個合理的理由。
繼母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想從我的表情裏找出破綻,可我始終垂着眼,語氣平穩,看不出絲毫異樣。
她沉默了片刻,終於鬆了口:“你倒看得開。說吧,你想讓我怎麼配合你?”
見她上鉤,我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只見她眼裏雖然還有些許戒備,可更多的是一些急切。
“很簡單。”
我抬眼,語氣清晰,“大婚當天,我會找借口讓瑤兒妹妹幫我試嫁衣——您知道,我的嫁衣本就該是侯府嫡女的規格,瑤兒妹妹穿也合身。”
“到時候,我會在她的茶裏加些安神的藥,讓她迷迷糊糊的,再讓丫鬟們把她扶上花轎。李公子那邊,您只需提前跟大家夥說好,一同多灌他些酒……”
“大婚當天亂糟糟的,等拜完堂入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認了。”
“這怎麼行?”
繼母立刻皺起眉,語氣裏滿是擔憂,“瑤兒這樣嫁進去,豈不是讓人看輕?而且她從沒學過嫡女的禮儀,萬一在過程中露餡怎麼辦?”
“還有,李公子要是事後追究起來,說我們侯府騙婚,豈不是壞了兩家的情分?”
“娘放心,禮儀的事我會提前教瑤兒妹妹——就說我怕自己到時候緊張出錯,讓她陪我一起練,她肯定願意。”
我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快速回答道,“至於李公子,他看重的是侯府嫡女的身份,只要嫁過去的是沈家小姐,又能給尚書府帶來好處,他不會真的撕破臉。”
“再說了,瑤兒妹妹模樣嬌俏,嘴又甜,比我更討人喜歡,日子久了,李公子自然會喜歡她。”
我的話剛落,屏風後突然傳來一陣輕響,沈夢瑤掀着屏風走了出來,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聲音甜得發膩:“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願意讓我替你嫁去李家?”
看着她那副急切的模樣,我心裏冷笑,臉上卻擠出一絲溫和:“自然是真的。你比姐姐更適合李公子,姐姐也希望你能過得好。”
“謝謝姐姐!”
沈夢瑤笑得眼睛都眯了,轉頭對着繼母撒嬌,“娘,你看姐姐多好!咱們就按姐姐說的辦吧!”
“我向你保證,等我嫁過去,肯定會想辦法讓李公子喜歡我的!”
繼母看着沈夢瑤興奮的樣子,又看了看我,最終點了點頭:“罷了,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只是……”
“你要怎麼離開侯府?大婚當天人多眼雜,你若是不見了,難免會引人懷疑。”
我早料到她會問這個,故意頓了頓,才緩緩開口:“大婚當天,我會趁着試嫁衣的間隙,去後院的荷花池邊‘失足’落水!”
“那池子冬天結着薄冰,我掉進水裏後,讓丫鬟們故意‘打撈’半天,只撈出一件我的披風,就說我可能被水流沖走了,找不到屍體。”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以爲我死了,還能借此對李家人說瑤兒妹妹的替嫁是不得已爲之,一舉兩得!”
“死遁?”
繼母的眼睛瞬間亮了,這法子比她預想的更好。
只要我“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跟沈夢瑤搶位置,而且以後也不用再擔心侯爺責怪她苛待嫡女。
她連忙追問:“那侯爺那邊怎麼辦?他回來要是懷疑我逼死了你,我又該怎麼交代?”
“您放心,我會留一封書信,就說我在侯府待得委屈,不想嫁給李公子,又不想破壞兩家的關系,只能投水自盡。”
我看着她,話鋒一轉,“但這封信——得等我徹底離開沈家,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會托人把信交給您。畢竟,我得確保您真的會配合我,不會在我離開前出爾反爾。”
繼母的臉色僵了僵,顯然沒料到我會把對她的防備說的如此直白。
她盯着我看了片刻,但因爲這件事對她來說確實值得冒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讓瑤兒順利嫁進李家,我就配合你離開。但你記住,別耍什麼花樣,否則……”
“娘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明天我就開始教瑤兒妹妹禮儀,大婚的日子,還得勞煩娘跟李公子定下來——越快越好。”
繼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沈夢瑤已經開始了幻想,興奮地跟我討論嫁衣的樣式,我敷衍地應着,心裏卻清楚——這場交易,不過是互相利用,而且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眼下,我只能如此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