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姝儀牽着踏雪慢悠悠行至燼王的營帳外,守帳的侍衛躬身道:“回殿下,王爺半個時辰前便帶侍從往獵場深處去了。”
君姝儀聞言,指尖輕輕摩挲着繮繩,略一思忖,便對侍衛道:“無妨,本宮且進帳中等着他。”
侍衛不敢怠慢,連忙抬手掀開厚重的帳簾請她入內。
帳內布置得簡潔利落,不見尋常貴族營帳的奢華靡麗。
一只熟悉的小狼木雕就靜靜擱在案角,脖頸處還纏着褪色的紅綢。
那是她小時候送給君瀾之的生辰禮物。
她也忘了是哪一年,她有段時間喜愛做木雕玩,正逢君瀾之生日,便做了個木雕給他。
她記得當時君瀾之還嫌棄她做的木雕醜,覺得她敷衍。
她生氣地說你要是不喜歡便扔了。
沒想到他還留着,她拿起木雕思忖着。
身後忽得傳來一道帶着嘲弄的聲音,涼絲絲的像浸了雪水:“你倒難得想起找我,怎麼不去黏着你那位駙馬爺?”
君姝儀轉身,君瀾之不知何時立在了帳簾邊,玄色騎射服上還沾着林間的草屑與灰塵,正倚着門框雙臂抱胸看她。
她彎起唇角,眼底漾着笑意:“自然是想我的親弟弟了,旁人哪有你這般合我心意?”
“哼。”君瀾之冷哼一聲,大步走到案前,抓起桌上的青瓷水杯仰頭灌了大半,喉結滾動間濺出幾滴水珠,落在衣襟上暈開小水漬。
“你等會兒別打獵了,陪我去山林裏騎馬逛逛吧。”君姝儀上前半步,語氣帶着幾分撒嬌的軟意,指尖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沒空。”君瀾之撥開她的手,將水杯擱在案上,“你想遊玩,你那位駙馬自會陪着,我瞧他那弱不禁風、只會死讀書的模樣,怕是連弓都拉不開,正好陪你慢騰騰地晃。”
“可我今日就想讓你陪。”君姝儀眨了眨眼,眼底滿是期待,“平日在宮裏拘得難受,難得臘獵能出來騎馬遊玩,只有在你身邊,我才敢肆意些。”
她倒不是不想讓沈硯澤陪,可她難得有騎馬暢遊放鬆的機會,沈硯澤終究是外人,哪有和自幼一同長大的弟弟相處來得自在,想說便說,想鬧便鬧,無需端着公主的架子。
君瀾之沒應聲,只是轉身卸下背上的弓箭,將水袋灌滿水系在腰間,動作幹脆利落。
“君瀾之!你到底陪不陪我?”君姝儀見他沒回應,皺起眉頭質問道。
他挑開營帳簾子,寒風撲進來,吹得他發梢微動。
他回頭看她,唇角勾起帶着幾分痞氣的笑:“走吧,還站那做什麼?”
君姝儀眉眼瞬間亮了,快步跟着他出了營帳,翻身上了踏雪。
君瀾之騎上自己的烏騅馬,兩人一前一後,朝着人少的山林深處行去。
山林間鬆濤陣陣,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草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君姝儀時而放慢速度,靜靜欣賞周圍的景色,時而到空曠處策馬疾馳,束着的馬尾隨疾馳的風簌簌搖動,唇邊漾開的笑靨,明媚又靈動。
君瀾之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翻飛的裙擺上,眼底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
行至一處空曠的山崖邊,君姝儀勒住繮繩,翻身下馬將踏雪拴在鬆樹上。
她感覺口幹舌燥,喉間幹澀灼燙,便去解馬鞍上的水囊,卻發現塞子不知何時掉了,裏面的水早已空了,只剩下幹癟的囊袋。
君姝儀正有些懊惱,一只沉甸甸的水囊便遞到了眼前。
她抬頭望去,君瀾之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邊,“喝我的吧。”
她毫不客氣地接過,拔開塞子便大口飲了起來,水珠順着唇角滑落,滴在脖頸上,帶來一絲涼意。
君瀾之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低笑出聲:“你慢點喝,我還能跟你搶不成?”
君姝儀喝了大半才喘着氣停下,正要去掏袖中的帕子擦唇角的水漬,君瀾之直接抬手擦去她唇邊的水珠。
他指腹帶着薄繭,輕輕擦過她的唇肉。
君姝儀猛地皺起眉頭,一把推開他的手,語氣帶着幾分嫌棄:“不許碰我的嘴,你剛摸過弓箭和馬繮,手幹不幹淨?”
君瀾之額角青筋跳了幾下,臉色沉了沉:“你方才用我的水囊倒是喝得痛快,怎麼不說嫌棄了?”
“我那不是太渴了,喝得急沒注意。”君姝儀反駁道。
她隨即又補了一句:“我要不是太着急,一定拿帕子擦幹淨再喝。”
“哼。”君瀾之冷哼一聲,“你小時候還吃我咬過的糕點呢,現在倒是在意這麼多。”
他接過她遞回來的水囊,“那你把帕子給我,我也要擦幹淨了再喝。”
君姝儀滿不在意地將手帕塞給他,隨後不再管他,腳步雀躍地跑去山崖邊看風景。
君瀾之垂眸瞥了眼掌心的帕子,錦緞軟滑,還浸着少女身上的馨香。
他指尖微攏,沒半分猶豫,徑直將帕子揣進了貼身處的衣襟裏。
然後含住水囊的水口,喉結上下滾動着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