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坐在空間裏那張柔軟的歐式沙發上,手邊放着一塊緋紅如火的真絲綢緞。
前世,她像個物件一樣被草草嫁掉,連件像樣的新衣裳都沒有,那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這一世,她要讓自己風光出嫁,每一針每一線,繡的不僅是嫁衣,更是她嶄新的人生。
放下繡繃,林晚看了一眼空間外。
母親周玉蘭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手死死攥着被角,顯然是被這兩天的變故嚇壞了。
林晚嘆了口氣,走到靈泉眼旁。
她取出一只白玉小碗,舀了滿滿一碗泉水,又轉身去了藥田。
幾株老參的根須,幾片紫靈芝,還有幾味調理氣血的珍貴草藥,被她一股腦丟進了紫砂藥罐。
意念控制下,文火慢燉,不到一刻鍾,那湯汁呈現出通透的碧綠色,宛如上好的翡翠。
林晚端着藥碗回到東廂房,輕輕推醒了母親。
“媽,起來把這個喝了。”
周玉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被那股撲鼻的香味勾起了饞蟲:“晚晚,啥東西這麼香?”
“特意給您熬的補湯。”林晚把碗遞到母親嘴邊,“快趁熱喝了,對您腰腿疼有好處。”
周玉蘭也不疑有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個精光。
那些常年陰雨天像針扎一樣的關節,竟然奇跡般地泛起了酥癢的熱意。
“好熱乎……感覺骨頭縫裏都有風在往外冒……”周玉蘭咂咂嘴,還要說話,突然臉色驟變。
“哎喲!晚晚,媽要去趟茅房!”
周玉蘭捂着肚子,連鞋都顧不上提好,沖了出去。
她甚至顧不上穿鞋,捂着肚子就沖進了風雪裏。
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個鍾頭。
等周玉蘭再回來時,渾身都溼透了,身上還散發着一股酸臭味。
“晚晚啊,媽這身子是不是要不行了?咋拉成這樣……”周玉蘭虛弱地扶着門框,一臉驚恐。
林晚早就備好了兌了靈泉水的熱水,笑着把母親拉進屋。
“媽,您這是排毒呢!把身體裏的髒東西排出來就好了。快,我幫您擦擦身子。”
在那盆溫熱的水裏,周玉蘭身上的黑泥一層層往下掉。
原本蠟黃粗糙的皮膚,漸漸透出了健康的紅潤。
等換上一身幹爽的舊衣裳,周玉蘭站在那塊殘缺的鏡子前,徹底驚呆了。
鏡子裏那個女人,腰板挺直,面色紅潤,眼神清亮。
“這……這還是我嗎?”周玉蘭摸着自己的臉,不敢置信。
“我的腰也不疼了,腿也熱乎乎的,感覺渾身都是勁兒!”
林晚從身後抱住母親,輕聲道:“這才是您該有的樣子,以前那是被大房那幫吸血鬼給累壞了。”
說着,她從懷裏掏出那件特意縫制的舊汗衫,鄭重地塞進周玉蘭手裏。
“媽,這衣服裏我也縫了暗袋。兩百塊錢,還有家裏剩下的糧票、布票都在裏頭。”
“您貼身穿着,這就是您的養老本!哪怕睡覺也別脫。”
“以後不管大房怎麼哭慘,怎麼在地上打滾,您一分錢都別露出來!記住了嗎?”
周玉蘭摸着那厚實的布料,感受着裏面鈔票的硬度,心頭滾燙。
她重重地點頭:
“晚晚你放心,媽以後再也不犯傻了。”
“這錢是爲了你,也是爲了媽這條老命,誰也別想搶走!”
......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東廂房雖然家徒四壁,但被母女倆收拾得窗明幾淨,空氣中甚至還飄着昨夜殘留的淡淡藥草香。
“篤篤篤!”
“玉蘭啊!在家不?”
是隔壁的王嬸子,手裏挎着個籃子,後面還跟着幾個村裏平日裏還算熱心的媳婦婆子。
按照林家村的習俗,姑娘出嫁前一天,村裏的長輩鄰裏都要來“添妝”.
哪怕是一對枕巾、一雙襪子,也是份心意。
周玉蘭聽到動靜,趕緊把門打開。
王嬸子剛邁進門檻,那雙總是滴流亂轉的眼睛就定住了。
只見這東廂房雖然四壁空空,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但收拾得那叫一個幹淨利落。
地上掃得一塵不染,窗戶紙糊得嚴嚴實實,屋裏甚至還飄着股淡淡的清香。
最讓王嬸子震驚的是周玉蘭。
這哪裏還是那個一臉苦相的受氣包,這精氣神,簡直比村支書那個城裏來的兒媳婦還好!
“哎喲我的老天爺!玉蘭妹子,你這是吃啥靈丹妙藥了?”王嬸子圍着周玉蘭轉了好幾圈。
“這氣色,這身段,咋看着年輕了十來歲呢?”
周玉蘭笑着給人倒水:“哪有什麼靈丹妙藥,就是分了家,心裏頭敞亮,這人也就精神了。”
這一句話,說得那是極其巧妙。
旁邊幾個媳婦互相遞了個眼色,誰不知道林家大房那是出了名的刻薄。
“看來這分家是對了!以前在大房手底下討生活,那是遭罪啊!”
“可不是嘛!你看現在,哪怕住這破屋子,人都看着喜慶!”
正說着話,外面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摔盆打碗的動靜。
“一群吃飽了撐的長舌婦!大清早在別人家院子裏號喪呢?也不怕爛了舌頭!”
孫桂英頂着一頭亂發,眼窩深陷,臉色灰敗。
她站在正房門口,手裏拿着個破掃帚,惡狠狠地瞪着東廂房這邊。
跟容光煥發的周玉蘭一比,孫桂英這副鬼樣子,活脫脫就是個被抽幹了精氣的妖婆。
王嬸子撇了撇嘴,故意提高了嗓門:
“玉蘭啊,這有些人家啊,那是黑了心肝爛了肺,報應都在臉上了!咱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急促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院子裏的劍拔弩張。
“叮鈴鈴——!”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只見一個精神抖擻的小戰士,推着一輛嶄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車停在了門口。
車把上掛着兩個網兜,裏面裝着紅彤彤的大蘋果和幾聽午餐肉罐頭。
最扎眼的,是後座上綁着的那個大紅紙包,四四方方,看着就沉甸甸的。
林晚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今兒她特意把頭發梳了個簡單的辮子,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雖然穿着舊衣裳,卻難掩那天生麗質的美人胚子樣。
小戰士一見林晚,立正敬禮,聲音洪亮得整個院子都聽得見。
“嫂子好!我是陸團長的警衛員小張!團長腿腳不便,特意讓我把明天的嫁衣給您送來!”
這一聲“嫂子”,喊得那是擲地有聲,給足了林晚排面。
林晚大大方方地點頭:“辛苦你了。”
小張手腳麻利地解下那個紅紙包,雙手遞過去:
“團長特意交代了,他雖然人沒法來,但絕不能委屈了嫂子。”
“這嫁衣是他托戰友從省城百貨大樓定做的,最好的料子!”
“還有這車,團長說了,以後給嫂子代步用,省得走路累着!”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些東西,震驚不已。
而正房門口的孫桂英,此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死死盯着那輛自行車和那堆罐頭,喉嚨裏發出“咯嘍”一聲,差點沒當場背過氣去。
這……這本來都該是她大孫女林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