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罩下來,北風卷着雪沫子在南鑼鼓巷裏橫沖直撞,吹得窗戶紙“譁啦啦”亂顫。但這95號院裏,今兒晚上的氣氛,那叫一個冰火兩重天。
正房西側耳房,何衛國家那兩扇窗戶透着暖黃的光,跟這數九寒天裏的小太陽似的。屋裏頭,一台嶄新的“牡丹”牌半導體收音機擺在八仙桌正中間,音量被何衛國故意擰大了一圈。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激昂的唱腔伴着電流聲,像鋼針一樣穿透厚磚牆,直往四合院每個角落裏鑽。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股子味兒!
爐子上那口砂鍋“咕嘟咕嘟”冒着油泡,濃油赤醬的紅燒肉正在收汁,顫巍巍的肥肉燉得晶瑩剔透,看着就讓人嗓子眼冒火。旁邊的大鐵勺裏,油燜大蝦剛出鍋,那股子鮮甜焦香霸道地壓過了全院的煤煙味。
這就是何衛國的“生化武器”。
九十九塊五的工資,那是鬧着玩的?這一頓飯的油水,頂得上賈家半年的定量!
前院,閻家。
閻埠貴手裏捏着半個摻了棒子面的窩頭,正就着一碟鹹得發苦的芥菜絲。他那鼻子跟狗似的聳動了兩下,眼珠子瞪得差點掉進鹹菜碟裏。
“造孽!這是造孽啊!”閻埠貴心疼得直嘬牙花子,手裏的筷子哆嗦着,“紅燒肉……不對,還有大蝦!這一頓飯,少說得造進去三塊錢!三塊錢啊!夠咱家吃一個月鹹菜滾豆腐了!”
三大媽咽了口唾沫,眼饞得不行:“老頭子,這何衛國現在是真抖起來了,又是自行車又是收音機,咱以後是不是……”
“是什麼是!”閻埠貴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推了推那斷了一條腿兒用膠布纏着的眼鏡,眼裏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他何衛國是有錢,但他根基淺!這院裏,姜還是老的辣。”
閻埠貴眼珠子一轉,目光飄向了倒座房的方向。
那裏,住着剛被趕出去的賈家。
此時的倒座房,簡直就是個冰窖子。緊挨着胡同公廁,也就一牆之隔。冬天西北風一刮,那股子凍硬了的尿騷味兒順着門縫往裏灌,熏得人腦仁兒疼。
“媽!我要吃肉!我要吃紅燒肉!”
棒梗在鋪着爛稻草的地上打滾,那雙三角眼紅得像兔子,滿臉的怨毒,“憑什麼何衛國吃肉,我吃窩頭?那是我的肉!傻柱以前都給我帶的!何衛國這個絕戶,他怎麼不噎死!”
賈張氏縮在被窩裏,手裏捧着賈東旭的黑白遺像,那張老臉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顯得格外猙獰:“東旭啊,你睜眼看看吧!那個殺千刀的何衛國,這是要把咱們孤兒寡母逼死啊!吃獨食,爛腸子!早晚絕戶!”
秦淮茹坐在床邊,頭發蓬亂,那張往日裏桃花泛水的俏臉,此刻全是灰敗。聽着那唱戲聲,聞着那肉香,再看看凍得嘴唇發紫的三個孩子,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這日子,沒法過了!
“咚咚咚。”
那扇透風的破木門被敲響了。秦淮茹一驚,抹了把臉拉開門縫。一股寒風裹着閻埠貴那張精瘦的臉擠了進來。
“三大爺?您這是……”
閻埠貴捂着鼻子,嫌棄地往後縮了縮。他壓低聲音,小眼睛裏全是算盤珠子在響:“淮茹啊,日子不好過吧?這倒座房哪是人住的地兒啊,再住兩天,棒梗這好苗子非凍壞了不可。”
這句話,直接戳中了秦淮茹的心窩子。
“三大爺,您有話直說。我也想搬,可何衛國那個活閻王……”秦淮茹咬着嘴唇,聲音發顫。
“富貴險中求嘛。”閻埠貴嘿嘿一笑,指了指後院,“聾老太太進去了,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那房子,街道辦王主任這幾天忙着年底核查,還沒來得及貼封條呢。”
秦淮茹眼睛猛地亮了:“您的意思是……”
“造成既定事實!”閻埠貴扶了扶眼鏡,聲音壓得極低,“今兒晚上,趁着夜深人靜,你們全家搬進去。只要鋪蓋卷一鋪,爐子一生,人住進去了,這就是既成事實!明天街道辦再來,看着你們孤兒寡母的,總不能把你們扔雪地裏吧?這叫‘先斬後奏’!”
秦淮茹的心狂跳起來。這確實是個辦法!只要賴進去,憑她秦淮茹撒潑賣慘的本事,怎麼也能拖個一年半載!
“可是……何衛國要是管呢?”
“他管得着嗎?”閻埠貴冷哼一聲,“那是聾老太太的房子,又不是他何家的!再說了,我讓解成、解放給你們把風。不過嘛……”
閻埠貴搓了搓手指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主意是我出的,風險也是我擔着。事成之後,每個月你得給我這個數,當個諮詢費。”
他伸出一個巴掌。
“五塊?!”秦淮茹倒吸一口涼氣,“三大爺,您這是喝我的血啊!我現在一個月才二十七塊五……”
“五塊錢換兩間正房,不值?”閻埠貴臉一板,作勢要走,“那你們就在這兒聞味兒吧。”
“行!我給!”秦淮茹看着凍得瑟瑟發抖的槐花,把心一橫,咬牙應了。
……
夜深了。
收音機的聲音停了,何衛國屋裏的燈也滅了。整個四合院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叫。
後院,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從垂花門探出頭來,正是閻解成。他揮了揮手,身後緊跟着背着鋪蓋卷的秦淮茹,還有抱着遺像、神神叨叨念經的賈張氏。
“輕點!棒梗,別踢着石頭!”秦淮茹壓低聲音呵斥。
一行人像做賊一樣,摸到了聾老太太的房門前。那門上掛着把生鏽的鐵鎖。
閻埠貴早有準備,掏出一根鐵絲,那可是他“算計人生”練出來的手藝。在鎖眼兒裏搗鼓了幾下,“咔噠”一聲,鎖開了。
“快!進!”閻埠貴催促道。
賈張氏第一個沖進去,把賈東旭的遺像往八仙桌上一擺,這就叫“占山爲王”。秦淮茹緊跟着把破被褥往炕上一扔,心裏那塊大石頭終於要落地了。
只要這一晚上過去……
“喲,挺熱鬧啊。”
突然,一道冷清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緊接着,一道刺眼的強光柱瞬間撕裂了黑暗,直直地照在衆人的臉上!
“啊!”
賈張氏嚇得一聲尖叫,手裏的遺像差點摔地上。閻埠貴更是渾身一哆嗦,手裏的鐵絲“當啷”掉在地上。
只見院門口,何衛國披着那件將校呢軍大衣,手裏拿着保衛科專配的大號強光手電,另一只手拎着一根黑漆漆的橡膠警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那眼神,就像看着一群鑽進籠子裏的耗子。
“何……何衛國……”閻埠貴只覺得腿肚子轉筋,強光晃得他睜不開眼,“你……你大半夜不睡覺,嚇唬誰呢?”
“我不嚇唬人,我只抓鬼。”何衛國慢條斯理地走過來,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咯吱”聲。
他在距離幾人三米遠的地方站定,手電筒的光圈死死鎖住閻埠貴那張慘白的臉。
“閻老師,懂法嗎?”何衛國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我……這是鄰裏互助!賈家困難,暫時借住……”閻埠貴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
“借住?”何衛國冷笑一聲,開啓【洞察之眼】後的氣場全開,壓迫感十足,“聾老太太是什麼人?那是被保衛科帶走的敵特嫌疑分子!她的住所,在案件未查清之前,屬於‘犯罪現場’!”
此話一出,閻埠貴和秦淮茹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何衛國猛地提高嗓門,厲聲喝道:“你們深更半夜,撬鎖潛入特務分子的住所,我有理由懷疑,你們是受人指使,企圖銷毀罪證,或者尋找特務遺留的發報機和密電碼!”
轟!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簡直比五雷轟頂還可怕!
在這個年代,跟“敵特”沾邊,那是要吃花生米的!
“不不不!不是!沒有!”閻埠貴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什麼算計、什麼五塊錢,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指着秦淮茹尖叫道,“何科長!誤會!天大的誤會!是秦淮茹!是她非要搬進來的!我是來攔着的!我是三大爺,覺悟高着呢!”
這老東西,甩鍋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秦淮茹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炸了。
“閻埠貴!你個老畜生!”秦淮茹紅着眼沖上去,一把揪住閻埠貴的領子,那是真的在拼命,“剛才你怎麼說的?你說這就是既成事實!你還要收我一個月五塊錢!你是主謀!你是爲了那五塊錢才讓我搬的!我要是特務,你就是特務頭子!”
“你放屁!你血口噴人!”閻埠貴嚇瘋了,兩人就在雪地裏扭打起來。
賈張氏一看這架勢,也撒起了潑,把賈東旭遺像往地上一放,開始拍大腿:“老賈啊!東旭啊!你們快上來把這幫欺負人的帶走吧!”
這場面,簡直就是群魔亂舞,狗咬狗一嘴毛。
“夠了!”
何衛國一聲暴喝,手中的警棍重重地敲在門框上,“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動作一僵。
“都給我閉嘴!當這是菜市場呢?”何衛國目光如刀,“私闖查封房屋,破壞現場,這是鐵一樣的事實!閻埠貴,你是大院管事大爺,知法犯法,帶頭搞破壞,罪加一等!”
“何科長,我錯了!我真錯了!我就是貪那一心眼……”閻埠貴這回是真哭了,鼻涕眼淚一大把,“念在我是初犯,您高抬貴手……”
“想不進局子也行。”何衛國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今晚這事兒屬於‘未遂’,我可以不按通敵罪論處。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手中警棍一指牆角停着的一輛半舊自行車,那是閻埠貴的命根子,平時擦得比臉都幹淨。
“閻埠貴,既然你精力這麼旺盛,這輛自行車沒收,充公作爲保衛科巡邏用車。你也算是爲廠裏治安做貢獻了。有意見嗎?”
“我的車!”閻埠貴慘叫一聲,那是心如刀絞啊!“何衛國,不,何科長!那是我的腿啊!這車一百多塊錢呢!能不能罰點錢……”
“討價還價?”何衛國臉色驟冷,掏出銀亮的手銬晃了晃,“那咱們就去市局,好好聊聊你半夜撬鎖找電台的事兒。到時候別說車,你那個小學老師的工作還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工作!那可是一家的飯碗!
閻埠貴像是被抽幹了魂兒,癱軟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交……我交!車您推走……”
這一波,不僅沒賺到那五塊錢,反而賠了一輛車!這比殺了他還難受啊!
何衛國冷笑一聲,又轉頭看向秦淮茹一家:“至於你們……”
秦淮茹渾身發抖,死死抱住棒梗。
“五分鍾。”何衛國豎起五根手指,“五分鍾內,帶着你們的破爛,滾回倒座房去!少一秒,少一樣東西,全家去農場改造!”
“滾!”
這一聲怒吼,嚇得賈張氏連遺像都顧不上抱穩,連滾帶爬地往外跑。秦淮茹更是拖着哭嚎的棒梗,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
看着這一家子連滾帶爬地逃回那個充滿尿騷味的倒座房,何衛國上前一步,一把推起那輛“充公”的自行車,轉身鎖上了房門。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粉碎“衆禽搶房”陰謀,並對惡鄰實施降維打擊。】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
【1. 神級川菜烹飪精通(掌控味蕾,掌控人心)。】
【2. 大黑十(十元面額人民幣)兩張。】
【3. 特供茅台酒兩瓶。】
何衛國推着沒收來的自行車,聽着腦海裏的系統提示音,心情大好。
回到屋裏,溫暖如春。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特供茅台,那酒香瞬間溢滿口腔。
而此時的倒座房裏,秦淮茹一家縮在漏風的破被子裏,聽着隔壁公廁傳來的沖水聲,再想想剛才那近在咫尺的暖房和紅燒肉,那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落差感,讓秦淮茹終於忍不住,捂着嘴痛哭出聲。
但這還沒完。
何衛國抿了一口酒,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易中海倒了,聾老太太進去了,閻埠貴也被拔了一層皮。
“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
他想起這幾天在廠裏上躥下跳,試圖通過巴結李副廠長來謀求上位的劉海中。
“二大爺,您那官癮,也該治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