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上,我精準道出對手公司即將爆雷的醜聞。
“林小姐怎會知道我們內部的審計漏洞?”對方總裁臉色煞白。
我晃着紅酒杯輕笑:“因爲上一世,你們用同樣手段害我家破人亡。”
而玻璃門外,偷聽的霍臨琛終於開始慌了。
林晚指尖劃過平板電腦光滑的冰面,屏幕幽幽藍光映在她臉上,映出幾分與這間頂級會議室奢華氣息格格不入的冷冽。會議室內,溫度適宜,空氣裏浮動着若有似無的昂貴香氛,與長桌兩側西裝革履的精英們營造出的緊繃感,無聲對沖。
這裏是瑞華集團總部大廈,頂樓,一號會議室。能俯瞰半座城市天際線的落地窗外,午後的陽光正烈,卻被特制的玻璃濾去了所有燥熱,只餘一片澄明到近乎虛假的光亮,均勻鋪灑在纖塵不染的淺金色地毯上。
今天是“星輝科技”B輪融資的關鍵談判日。林晚代表自己新成立不久,卻已在小範圍內引起不小震動的“晨晞資本”出席。她的對面,是瑞華集團以手段強硬、眼光毒辣著稱的少東家,也是此次投資的主要推動者,沈恪。沈恪年輕,不過三十出頭,相貌是時下流行的那種英俊,只是眉眼過於銳利,看人時總帶着幾分估量貨品般的審視。他身後,坐着瑞華的投資總監、財務顧問、法務團隊,一水兒的精英面孔,沉默而極具壓迫感。
林晚這邊,只有她自己,以及一位負責記錄和必要協助的年輕助理。助理姓蘇,剛畢業沒多久,此刻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蜷着,泄露出一絲緊張。也難怪,瑞華是業界巨擘,而晨晞資本,成立不足半年,縱有幾個漂亮的小案子,在瑞華面前,也如同巨象腳下的幼貓。
談判已進行了四十分鍾,膠着在估值和對賭條款上。沈恪指間的定制鋼筆輕輕點着光滑的桌面,發出規律而輕微的“嗒、嗒”聲,像是某種不耐煩的倒計時。
“林總,”沈恪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鎖住林晚,語氣是那種刻意放緩的、帶着優越感的平和,“晨晞的誠意,我們看到了。但三個億,百分之十五,這個報價和比例,是基於星輝現有技術壁壘和市場前景的理性判斷。至於您提到的,未來三年復合增長率保證百分之五十以上這條對賭……”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度,“恐怕有些過於樂觀了。市場,不是靠想象力和情懷就能撐起來的。”
他身後的投資總監適時補充,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板卻不容置疑:“根據我們的盡調模型,結合行業平均水平和星輝目前的實際運營數據,更爲穩妥的預期是在百分之三十到三十五之間。林總,投資不是賭博,我們需要爲瑞華的每一分錢負責。”
會議室裏安靜下來,只有中央空調出風口低沉均勻的嗡鳴。瑞華衆人的目光聚焦在林晚身上,帶着審視,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看待不知天高地厚年輕人的輕慢。
林晚一直沒怎麼說話,大部分時間只是靜靜聽着,偶爾在面前的紙質文件上標注一兩筆。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極佳的珍珠白色西裝套裙,長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臉上化了淡而精致的妝,唇色是低調的豆沙粉。比起沈恪那幫人的氣勢凌人,她顯得過分安靜,也過分……漂亮。漂亮得不太像應該坐在這裏,進行一場涉及數億資金博弈的操盤手。
直到此刻。
她放下手中那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水筆,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掠過沈恪,掠過他身後每一個瑞華的與會者。那目光裏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也沒有急於辯解的焦躁,清澈得像一汪深潭,卻讓沈恪無端覺得,那潭水底下,沉着些他看不清的東西。
“沈總,李總監,”林晚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着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關於市場預期和增長率,我們或許可以暫時擱置,先討論一個更基本的問題。”
沈恪眉梢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哦?願聞其詳。”
“瑞華對星輝科技的盡職調查,想必非常詳盡。”林晚語氣平和,像是在陳述一個簡單事實,“技術專利,市場渠道,核心團隊背景,財務狀況……這些紙面上的東西,我相信以瑞華的專業,已經反復核查過無數次,確保沒有‘明顯’的瑕疵。”
她特意在“明顯”兩個字上,放慢了語速。
沈恪的眼神沉了沉:“林總這是什麼意思?懷疑瑞華盡調的專業性?”
“當然不是。”林晚微微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淡,未達眼底,“我只是好奇,貴方的盡調團隊,有沒有深入核查過星輝科技過去十八個月內,所有超過五百萬的研發外包合同?特別是,其中三份與海外離岸公司籤訂的合同,最終的資金流向和實際承接方?”
會議室的空氣,驟然一凝。
瑞華的投資總監臉色率先變了,他迅速看向身旁的財務顧問。財務顧問是個四十多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男人,此刻額頭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翻動手邊厚重的文件,手指有些發抖。
沈恪臉上的從容,裂開了一道縫隙。他盯着林晚,眼神銳利如刀:“林總,商業合作涉及保密條款,有些信息不便對外透露。你指的這些,如果存在,也必然是合法合規的……”
“合法合規?”林晚輕輕打斷他,語氣依然沒什麼起伏,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精準地鑿開了那層看似堅固的殼,“通過設立多層空殼公司,將核心研發預算套取轉移,用以填補之前激進擴張留下的財務窟窿,同時虛構研發進度,騙取政府高額補貼——沈總,您指的是這種‘合法合規’嗎?”
“砰!”
財務顧問手裏的鋼筆沒拿穩,掉在光潔的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裏,顯得格外刺耳。他臉色慘白,甚至不敢抬頭看沈恪。
沈恪的呼吸明顯粗重了一瞬,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握緊了。但他畢竟是沈恪,瑞華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幾秒鍾內,強行壓下了翻涌的心緒,只是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像覆了一層寒冰。
“林小姐,”他改變了對林晚的稱呼,從帶着些許商業客套的“林總”,變成了更具個人指向性、也更具壓迫感的“林小姐”,一字一頓地問,“這些捕風捉影的指控,你從哪裏聽來的?又有什麼證據?”
他不再否認“這些事”的存在,而是質問來源。這本身,就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林晚身後的助理小蘇,已經徹底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老板,又看看對面瑞華那群驟然變色、如臨大敵的高管們,大氣都不敢喘。
林晚沒有立刻回答。她甚至微微向後,靠在了舒適的高背椅裏,姿態放鬆了些許,與對面驟然繃緊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她伸手,輕輕拿起了面前那只一直沒動過的水晶杯。杯底殘餘着一點點暗紅色的酒液,是會議開始前侍者斟上的,她一直沒喝。
她晃動着酒杯,看着那一點殘紅掛在杯壁上,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陽光透過落地窗,再穿過晶瑩的杯壁,在她指尖投下細微晃動的光斑。
“證據?”她重復了一下這個詞,抬起眼,看向臉色鐵青的沈恪,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很短促,卻像帶着冰碴,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沈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有些賬,做得再幹淨,也會有痕跡。更何況……”她頓了頓,迎上沈恪幾乎要射出實質怒火的視線,清晰而緩慢地說,“有些事,不是查不到,而是負責核查的人,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往那個方向深究。比如,貴集團那位似乎與星輝某位創始人有同窗之誼、私交甚篤的副總裁?”
最後一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已經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
瑞華那位一直沉默坐着的法務負責人,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縮。投資總監手裏的文件“譁啦”一聲散落了幾頁。財務顧問面如死灰,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下去。
沈恪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轉爲一種駭人的蒼白,額角有青筋隱隱跳動。他死死盯着林晚,那目光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不是因爲林晚知道了星輝的醜聞——商業場上,沒有絕對秘密,他沈恪也不是被嚇大的——而是因爲林晚點出了“瑞華的副總裁”!
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對方掌握的,不僅僅是星輝科技的黑料,更可能觸及了瑞華集團內部的隱秘,甚至……是醜聞!這意味着,他沈恪主導的這次投資,不僅可能因爲標的公司爆雷而變成一場笑話,更可能引火燒身,燒到他自己、甚至他父親在集團內的地位!
這已經超出了普通商業情報的範疇!這簡直是精準投毒!
“你……究竟是誰?”沈恪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聲音因爲極致的驚怒和強抑而微微發顫,“誰告訴你的?!”
他絕不相信,眼前這個年紀輕輕、毫無根基的女人,能憑一己之力挖到這種層級、這種深度的信息。她背後一定有人!是瑞華的對手?是集團內部的政敵?
林晚欣賞着沈恪眼中那再也無法掩飾的驚惶與暴怒,那強行維持的精英面具碎裂後露出的狼狽與猙獰。她慢慢放下酒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微的、清脆的“叮”。
“我是誰,不重要。”她語氣平淡,仿佛剛才投下重磅炸彈的不是她,“重要的是,沈總,您現在覺得,星輝科技,還值三個億,百分之十五嗎?或者說,瑞華集團,還願意、還敢要這個已經點燃了引信、隨時會把手炸爛的‘優質項目’嗎?”
她微微偏頭,目光投向那面巨大的、可以俯瞰城市的落地窗,陽光在她側臉鍍上一層淺金色的、有些虛幻的光暈。
“至於我怎麼知道的……”她轉回視線,重新看向沈恪,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眸深處,終於浮起一絲極淡、極深、幾乎無法捕捉的……類似於嘲弄,又像是歷經滄桑後的荒蕪。
她紅唇輕啓,用只有桌邊幾人能聽清的音量,緩緩道:
“大概是因爲,上一世,你們就是用類似的手段——哦,或許更直接、更粗暴一些——讓我家破人亡,走投無路吧。”
聲音很輕。
落在沈恪和他身後衆人耳中,卻不啻於一道驚雷!
上一世?家破人亡?
荒謬!無稽之談!沈恪的第一反應是對方在故弄玄虛,用某種荒謬的借口來掩蓋真實的信息來源。可看着林晚那雙眼睛,那裏面沉澱着的,絕非一個二十多歲女孩該有的東西,那是一種冰冷的、看透一切的,甚至帶着死氣的沉寂。那不是僞裝,至少,不完全是。
一股寒氣,無法遏制地從沈恪尾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厲害,一時竟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他身後的團隊,更是人人色變,看向林晚的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驚疑、恐懼,如同在看一個不可理喻的、危險的怪物。
會議室內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沉重的壓力讓每個人都感到窒息。
就在這時——
“嗒。”
一聲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響,從會議室那扇厚重的、隔音極佳的紅木雕花門方向傳來。
像是有人不小心,身體輕輕靠在了門上。
沈恪正處於極度的震驚和混亂中,沒有留意。他手下的人更是心神劇震,無人察覺。
但林晚聽到了。
她長長的睫毛,幾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輕輕劃過一道無形的弧線。
她知道那裏有人。
從她開始提及星輝的財務漏洞時,門外那幾乎屏住的、刻意放輕的呼吸聲,就出現了。而當她說出“上一世”那幾個字時,那呼吸聲,有一瞬間的徹底停滯,隨即變得粗重、紊亂,哪怕隔着厚重的門板,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門外那人驟然失控的心跳。
霍臨琛。
他果然來了。和她“預料”的一樣。不,是和她“記得”的一樣。
前世,這場談判,她是以霍臨琛未婚妻的身份,作爲他的附庸、他的花瓶,坐在這個會議室不起眼的角落。她親眼看着霍臨琛與沈恪談笑風生,敲定了對星輝的投資,也爲日後霍氏集團的巨大危機,埋下了第一顆、也是最致命的一顆雷。那顆雷爆炸時,霍臨琛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責任推給了當時已是他妻子的她,將她推出去頂罪,任由她墜入深淵,家破人亡。
而那時,霍臨琛就在門外。以他多疑的性子,他怎會完全放心沈恪?他定會來聽。只是前世,門內一切“順利”,他聽到的,是合作達成的歡聲笑語。
今生呢?
林晚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清水,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壓下心頭那一絲翻涌的、帶着血腥味的快意。
還不夠,霍臨琛。
這,只是個開始。
門外。
霍臨琛背靠着冰涼的門板,昂貴的手工西裝下,身體僵硬如鐵。掌心緊貼着的木質門扉,傳來會議室內模糊的、沉悶的餘音,以及……死一般的寂靜。
他聽不清具體的字句了,在林晚說出那句石破天驚的“上一世”之後,他耳邊就像炸開了一片嗡鳴。
他本是得知沈恪今日與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資本談判,心下存疑,順路過來,想聽聽沈恪又在搞什麼名堂。他站在這裏不過幾分鍾,起初聽到林晚冷靜地指出星輝的財務漏洞時,他是驚訝的,驚訝於這個他自以爲完全掌控、除了美貌和溫順一無是處的“未婚妻”,竟有如此敏銳的商業嗅覺和情報能力?他感到了被蒙蔽的惱怒,以及一絲隱隱的不安。
但緊接着,林晚那句輕飄飄的、卻如同詛咒般的“上一世,你們就是用類似的手段……讓我家破人亡”,像一道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了他的耳膜,刺穿了他的胸膛!
荒謬!可笑!無稽之談!
霍臨琛的第一反應是震怒,是覺得林晚爲了某種目的——比如引起他的注意,或者報復他近日的冷落——而編造了如此離譜的謊言!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可下一秒,無數被忽略的細節,爭先恐後地涌上腦海。
訂婚宴後,她醒來時,看向他那淬了冰、藏着刻骨恨意的眼神,雖然只有一瞬,快得讓他以爲是自己眼花。
她突然執意搬出霍宅,態度堅決,再無往日的依戀與順從。
她悄無聲息地注冊了公司,動作快得驚人,且完全避開了他的耳目。
她今天坐在這裏,面對沈恪和整個瑞華團隊,那種超越年齡的沉穩、冷靜,乃至……冷酷。那絕不是一個被他養在籠中的金絲雀該有的姿態。
還有她剛才說話的語氣,那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那種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帶着血腥氣的嘲弄……
如果……如果那不是謊言呢?
一個更加荒誕、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鑽入霍臨琛的腦海。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
不!不可能!這世上怎麼會有……
霍臨琛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讓他稍微拉回了一絲理智。可心髒卻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撞得胸腔生疼,一股冰冷的寒意順着脊椎爬上後腦,激得他頭皮發麻。
他忽然想起,今早出門前,管家似乎無意中提了一句,說林小姐前幾天,特意去城西的靜安公墓待了一下午。那裏,葬着她的父母,多年前因一場“意外”車禍雙雙身亡。
家破人亡。
四個字,化作無形的鬼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會議室內的死寂在蔓延。門外的霍臨琛,同樣僵立如雕塑,額角有冷汗,細細地滲了出來。
他第一次,對自己絕對掌控的一切,產生了一種近乎恐慌的、失控的預感。
而一門之隔內,林晚已經從容地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她甚至對依然處於巨大沖擊中、臉色變幻不定的沈恪,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標準而疏離的商業微笑。
“沈總,看來今天的談判暫時無法繼續了。關於星輝,以及我們晨晞資本可能提供的……‘解決方案’,我的助理稍後會聯系您。希望下次見面,我們能有更‘坦誠’的基礎。”
她語氣平靜,仿佛剛才只是談論了一下天氣。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帶着依舊有些發懵的助理小蘇,轉身,步伐平穩地走向會議室門口。
“咔噠。”
門把手被擰開的聲音。
厚重的紅木門,緩緩向內打開。
門外,霍臨琛猝不及防,僵直的身影,暴露在驟然涌出的室內光線,以及門內所有人驚愕、疑惑、探尋的目光之中。
他臉上慣常的從容、深沉、一切盡在掌握的傲然,此刻碎得幹幹淨淨。只剩下來不及完全收斂的震驚、慌亂,以及一絲幾乎無法掩飾的……蒼白。
他直直地,對上了林晚抬起的眼眸。
那雙眼睛,清澈,平靜,甚至帶着一絲極淡的、事不關己般的疑惑,仿佛在問:霍先生,你怎麼在這裏?
可霍臨琛卻從那平靜的眼底最深處,看到了一掠而過的、冰冷刺骨的譏誚。
像寒冬深夜的月光,照在冰封的湖面上。
林晚的腳步,甚至沒有爲他停留半分。
她只是像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自然地移開,側身,與他擦肩而過。
高跟鞋敲擊光潔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規律,不疾不徐,沿着空曠的走廊,一路遠去。
留下身後,一室詭異的死寂,一扇空洞洞的門,以及——
門內門外,兩個男人,沈恪與霍臨琛,截然不同,卻同樣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霍臨琛站在原地,手腳冰涼。走廊盡頭,那抹珍珠白色的、挺直又決絕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轉角。
他喉嚨發緊,想喊住她,想問個清楚,想像以前一樣,用絕對的掌控力將她拉回自己身邊。
可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卻連一個音節都沒能發出。
只有心髒,在死寂的胸腔裏,沉重地、一下下地,撞擊着。
那遠去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