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向淵

作者:白白白小白小白 分類:傳統玄幻 時間:2025-12-17
最近非常火的傳統玄幻小說凡骨向淵講述了凌寂之間一系列的故事,大神作者白白白小白小白對內容描寫跌宕起伏,故事情節爲這部作品增色不少,《凡骨向淵》以112367字連載狀態呈現給大家,希望大家也喜歡這本書。

風在外域邊緣吹得更凶了些。

灰白的天空被拉扯出一條條看不見的紋理,光線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雲層後面,反復開合某扇巨大的門。

凌寂走在前面,步子不快,卻很穩。

阿木跟在後面,腳踩在潮灰和碎石上,發出斷斷續續的碎裂聲。

他們已經離開倉儲區的廢墟一段距離。

身後的集裝箱、房屋、街道,漸漸縮成一片模糊的輪廓,只剩下偶爾露出的鐵皮邊角和折斷的電線杆,還在風裏發出吱呀的聲響。

前方,是真正意義上的“外域”。

廢棄的公路被裂縫切割成一段一段,像是被人從中間撕開的傷口。路邊的標志牌歪倒在地,上面的字已經被潮灰和時間磨得看不清,只剩下幾個殘缺的筆畫,勉強能辨認出曾經的方向。

更遠一點的地方,是倒塌的高架橋、半埋在地裏的列車車廂,還有一些已經看不出原本用途的金屬殘骸。

那些東西在灰白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安靜。

安靜得有些不自然。

阿木握緊鐵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線的那邊,是他熟悉的世界。

線的這邊,是他只在別人嘴裏聽過的“外域”。

他突然有點恍惚——好像自己真的是從一艘船上跳下來,被浪推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岸邊。

“你一直回頭看,是想確認什麼?”凌寂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沒……”阿木頓了頓,“就是覺得,走得有點快。”

“已經很慢了。”凌寂說。

“再慢一點,我們今天就走不出聯盟的常規巡邏半徑。”

“巡邏隊會來這麼遠?”阿木問。

“不一定。”凌寂說,“但他們有無人機。”

“灰剛停,他們會趁機往外掃一圈。”

“看有沒有‘異常’趁潮灰活動。”

“也順便看看,有沒有像我們這樣的人。”

阿木“哦”了一聲,下意識把自己往陰影裏縮了縮。

“不用。”凌寂說,“現在光線太亂,他們不會看得太清楚。”

“而且,我們離那條線,還不夠遠。”

“什麼意思?”阿木沒太聽懂。

“聯盟的巡邏,一般不會太深入外域。”凌寂說,“他們嫌麻煩。”

“他們更習慣,在線的這一側,等東西自己撞上來。”

“或者,等像你這樣的人,自己送回去。”

阿木沉默了一下。

“那你呢?”他突然問。

“嗯?”凌寂沒回頭。

“你算什麼?”阿木說,“聯盟的人?外域的人?還是……”

“還是‘異常’?”

凌寂看了他一眼。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阿木說,“你看起來,和他們都不一樣。”

“聯盟的人,走路的時候,總像是在看誰不順眼。”

“黑市的人,走路的時候,總像是在看誰的口袋。”

“外域的人……”他想了想,“外域的人,走路的時候,總像是在看地上的屍體。”

“那我呢?”凌寂問。

“你走路的時候,像是在看路。”阿木說。

“只看路。”

凌寂沒說話。

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

被潮灰覆蓋的路面,隱約露出一些破碎的線條,像是曾經的斑馬線,又像是某種標記。

“你小時候,外域就是這樣嗎?”阿木問。

“差不多。”凌寂說,“只是那時候,房子還多一點。”

“人也多一點。”

“後來呢?”阿木問。

“後來,門多了。”凌寂說,“深淵也多了。”

“聯盟覺得,這裏礙眼。”

“就炸了幾輪。”

“剩下的人,要麼死了,要麼跑了。”

“要麼,變成你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東西。”

阿木想起昨天夜裏在礦區看到的那只畸形生物,喉嚨有點幹。

“你第一次見到那種東西,是幾歲?”他問。

“不記得了。”凌寂說,“很小。”

“那時候,老頭還會帶我去看。”

“看?”阿木愣了一下,“他帶你去看那種東西?”

“嗯。”凌寂說,“他說,‘你要先知道它們長什麼樣,才知道怎麼躲,怎麼殺。’”

“他還說,‘你不能只在書裏看,你要在現實裏看。’”

“不然,你會以爲它們只是故事。”

“故事不會殺你。”

“現實會。”

阿木沉默了一會兒。

“你第一次殺人,是幾歲?”他突然問。

凌寂腳步頓了一下。

阿木以爲自己問錯了話,正想道歉,凌寂已經繼續往前走了。

“十三。”他說。

“殺人?”阿木有點震驚,“那麼小?”

“外域,十三不小了。”凌寂說,“有人十歲就死了。”

“你殺的是……”阿木猶豫了一下,“那種東西?還是……人?”

“人。”凌寂說。

阿木沒敢再問細節。

風從側面吹過來,帶着一點淡淡的腥味。

不是血的味道,更像是某種腐爛的海藻味,混着金屬和塵土。

“那你現在,還會殺嗎?”阿木問。

“會。”凌寂說。

“只要有必要。”

“那我呢?”阿木說,“我以後,會不會也……”

“你已經殺過了。”凌寂說。

阿木愣了一下。

“昨天晚上。”凌寂說,“礦區外面。”

“你用鐵棍,敲了那東西一下。”

“它死了。”

“那是……”阿木張了張嘴,“那是怪物。”

“在聯盟的檔案裏,它可能也叫‘人’。”凌寂說,“只是前面加了個編號。”

“在黑市的嘴裏,它叫‘貨’。”

“在你眼裏,它叫‘怪物’。”

“在它自己眼裏,它可能只是想活。”

“名字不一樣,死法一樣。”

阿木沒說話。

他想起昨天晚上,那東西撲過來時,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只知道舉鐵棍。

他也想起,鐵棍敲下去時,那東西發出的不是嘶吼,而是一種類似哭的聲音。

“你現在在想什麼?”凌寂問。

“在想……”阿木皺起眉,“在想它是不是很疼。”

“你當時怕嗎?”凌寂問。

“怕。”阿木說,“怕得要死。”

“那你現在,還會怕嗎?”凌寂問。

“會。”阿木說,“但沒昨天那麼怕。”

“那你已經學會一點了。”凌寂說。

“學會什麼?”阿木問。

“學會在怕的時候,還能舉起鐵棍。”凌寂說,“這是第一課。”

阿木想了想,點點頭。

“那第二課呢?”

“第二課。”凌寂停下腳步,“我們現在就開始。”

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棟半塌的建築。

那是一座曾經的加油站,屋頂已經塌了一半,加油機歪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旁邊的便利店只剩下一個空殼,門被人拆走了,裏面黑洞洞的。

“我們去那邊。”凌寂說。

“幹嘛?”阿木問。

“教你怎麼在外面活久一點。”凌寂說,“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點能用的東西。”

阿木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碎玻璃。

便利店裏面,潮灰積得不算厚,但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陳腐的味道。貨架倒了幾排,上面的東西大多已經腐爛變質,只有一些密封包裝的零食和飲料,還勉強看得出原本的樣子。

凌寂走進去,目光在貨架上掃了一圈。

“能吃的,自己找。”他說,“看包裝,沒破的,沒鼓起來的,顏色正常的。”

“別拿液體太多的,容易壞。”

阿木應了一聲,蹲下來翻找。

他拿起一包餅幹,看了看,又放下。

拿起一瓶密封的果汁,搖了搖,發現裏面有沉澱,也放下。

最後,他找到兩包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壓縮餅幹,塞進背包。

凌寂則在櫃台後面翻了翻,找到一盒打火機,還有一把拆信刀。

他把拆信刀丟給阿木。

“拿着。”

阿木接住,愣了一下。

“鐵棍太重,有些時候,用這個更方便。”凌寂說。

“比如,要割繩子,割布,割肉。”

“割什麼肉?”阿木問。

“怪物的。”凌寂說,“有時候,你得靠它的肉活。”

阿木皺了皺眉,沒說什麼。

“還有。”凌寂從櫃台下面拖出一個小箱子,打開。

裏面是一些零散的電池,幾包煙,還有一只已經沒電的對講機。

他把電池收起來,又拿起那只對講機,看了看。

“壞了。”他說,“不過,外殼還能用。”

“外殼有什麼用?”阿木問。

“做個簡易的信號屏蔽器。”凌寂說,“或者,當誘餌。”

“誘餌?”阿木不太懂。

“聯盟的無人機,有時候會對信號有反應。”凌寂說,“你把這東西扔出去,開着電源,它會以爲那邊有人。”

“你就可以從另一邊走。”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現在。”凌寂關上門,“第二課。”

“教你怎麼看。”

“看什麼?”阿木問。

“看環境。”凌寂說,“看你周圍的一切。”

“你要記住,外域不是一片空地。”

“它是一張網。”

“你每走一步,都是在網上面。”

“你要學會,看網的線。”

阿木有點懵。

“你先別看我。”凌寂說,“你看這裏。”

他指了指便利店的地面。

潮灰上,有一些淺淺的痕跡。

不是腳印,更像是某種拖痕,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櫃台後面,然後消失在角落裏。

“這是什麼?”凌寂問。

“拖痕?”阿木說,“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拖進來。”

“還有呢?”凌寂問。

阿木眯起眼,仔細看。

拖痕旁邊,有幾個不明顯的印記,像是某種爪子踩過的痕跡。

“昨天潮灰還沒停的時候,有東西來過。”阿木說。

“嗯。”凌寂說,“你再看牆角。”

阿木順着他的手看過去。

牆角有一塊潮灰明顯被人掃過的痕跡,露出下面的地磚。旁邊,有一小堆灰燼,已經被風吹得很散。

“有人在這裏生過火。”阿木說。

“什麼時候?”凌寂問。

“應該是……”阿木想了想,“潮灰快停的時候。”

“因爲灰還沒完全蓋住火的痕跡。”

“還有呢?”凌寂問。

阿木再看。

火堆旁邊,有幾個煙頭,被踩得扁扁的。

“不止一個人。”阿木說,“至少兩個。”

“爲什麼?”凌寂問。

“因爲煙頭的牌子不一樣。”阿木說,“這個是黑市外面賣的廉價煙,這個……”

他撿起另一個煙頭,看了看。

“這個是聯盟軍裏發的。”

凌寂點點頭。

“不錯。”他說,“那你覺得,他們現在還在附近嗎?”

阿木愣了一下。

“不在了。”他說。

“爲什麼?”凌寂問。

“因爲……”阿木想了想,“因爲如果他們還在,就不會把火堆留在這裏。”

“他們會把火滅掉,灰掃掉,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還有,門口的拖痕,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拖出去,而不是拖進來。”

“所以,很可能,他們已經……”

他頓了頓。

“已經死了。”

凌寂沒說話。

他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外面。

便利店門口的潮灰上,有一串凌亂的腳印,從外面進來,又從裏面出去,延伸到不遠處的一條巷子口,然後消失。

“你再看外面。”凌寂說。

阿木走過去,順着腳印看。

腳印有大有小,有重有輕。

有一雙腳印,鞋碼明顯比其他的大,鞋底的紋路也更深。每一步都踩得很用力,像是在跑。

另一雙腳印,鞋碼較小,步子也更亂。

“兩個人。”阿木說,“一個跑得快,一個跑得慢。”

“慢的那個,可能受傷了。”

“拖痕,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他指了指門口。

“他們在這裏被追上了。”

“一個被拖走了。”

“另一個……”

阿木順着腳印,一直看到巷子口。

巷子口的腳印突然亂成一團,然後戛然而止。

旁邊,有一塊被撞翻的垃圾桶,地上有一點已經發幹的血跡。

“另一個,也死了。”阿木說。

“你怎麼知道?”凌寂問。

“因爲……”阿木說,“如果他活下來,他不會讓血跡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

“他會擦掉,或者往別的方向走。”

“但這裏的血,是往巷子裏拖的。”

“就像……”

他抬頭,看向那條巷子。

巷子很窄,兩邊是倒塌的牆和堆起來的建築垃圾。裏面黑得看不清,像是一張嘴,靜靜地張着。

“就像,他被拖進去了。”阿木說。

“那你現在,想不想進去看看?”凌寂問。

阿木愣了一下。

“進去……幹嘛?”

“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凌寂說,“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也看看,那東西還在不在裏面。”

阿木喉嚨有點緊。

“我們一定要進去嗎?”他問。

“不一定。”凌寂說,“你可以選擇不進去。”

“你可以選擇,繼續往前走。”

“也可以選擇,永遠不知道巷子裏面有什麼。”

“但你要記住——”

他看着阿木。

“在外域,你越是不知道,就越容易死。”

“你可以怕。”

“但你不能因爲怕,就什麼都不看。”

阿木沉默了很久。

風從巷子口吹出來,帶着一點更重的腥味。

裏面很安靜。

安靜得不正常。

“我……”阿木握緊鐵棍,“我進去。”

“你在外面等我?”

“我跟你一起。”凌寂說。

“你走前面。”

“我?”阿木瞪大眼,“我走前面?”

“嗯。”凌寂說,“你不是想學會怎麼活久一點嗎?”

“第一課,是在怕的時候還能舉起鐵棍。”

“第二課,是在怕的時候,還能往你最不想去的地方走。”

阿木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凌寂說得對。

他也知道,如果現在退縮,以後每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他都會退縮。

“好。”他深吸一口氣,“我走前面。”

他把鐵棍換到右手,左手拿着那把拆信刀,小心翼翼地邁進巷子。

巷子比他想象的更窄。

兩邊的牆塌得厲害,上面伸出一些扭曲的鋼筋,像某種動物的骨頭。

潮灰在地上積得很厚,一腳踩下去,會陷進去半只鞋。

他走得很慢。

每走一步,都會先把鐵棍伸出去,在前面探一探。

凌寂跟在他後面,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眼睛看前面。”凌寂低聲說,“餘光看兩邊。”

“耳朵聽。”

“鼻子聞。”

“你要記住,外域的東西,很少會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它們會踩,會拖,會撞。”

“會流血,會喘氣,會發臭。”

“你只要肯看,肯聽,肯聞。”

“它們就沒那麼可怕。”

阿木點點頭。

他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慢下來。

努力讓自己的眼睛,不只是盯着前方那一片黑暗。

他開始注意牆上的劃痕,地上的碎布,還有空氣中那股越來越重的腥味。

巷子深處,有一點微弱的光。

不是天光,而是某種反光。

像是玻璃,又像是金屬。

阿木走得更慢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也能感覺到,手裏的鐵棍,在微微發抖。

“停一下。”凌寂突然說。

阿木立刻停下。

“怎麼?”他壓低聲音問。

“你看前面。”凌寂說。

阿木眯起眼。

巷子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塊潮灰明顯被翻動過。

像是有人在這裏挖過什麼,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下面鑽出來。

旁邊,有一只破掉的軍靴,鞋筒上還掛着半圈聯盟軍的識別帶。

“這是……”阿木吸了口涼氣。

“跑得慢的那個。”凌寂說。

“他死在這裏?”阿木問。

“你看。”凌寂說。

阿木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軍靴旁邊,有一條拖痕,一直延伸到巷子盡頭。

盡頭,是一堵倒塌的牆。

牆後面,是更大的一片陰影。

“我們還要往前走嗎?”阿木問。

“你覺得呢?”凌寂反問。

阿木咬緊牙關。

他知道,如果現在回頭,他這一輩子都會記得,這條巷子的盡頭,有一個他沒敢去看的東西。

“走。”他說。

他繼續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巷子盡頭的那堵牆,比他想象的要高。

上面有一個大洞,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撞出來的。

洞裏黑得厲害,什麼都看不見。

腥味,就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你站在這裏。”凌寂說。

“我?”阿木愣了一下。

“嗯。”凌寂說,“你用鐵棍,往裏面探一探。”

“如果有東西,它會動。”

“你要做的,就是在它動的一瞬間,往旁邊躲。”

“然後,我會幫你。”

阿木深吸一口氣。

他舉起鐵棍,慢慢伸進那個洞裏。

鐵棍伸進去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一股更冷的風,從洞裏吹出來。

風裏,帶着一種黏黏的味道,像是血和什麼不知名的液體混在一起。

鐵棍碰到了什麼。

軟的。

有點彈性。

又有點黏。

阿木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繼續。”凌寂低聲說。

阿木咬着牙,又往前推了一點。

鐵棍突然一沉。

像是壓在了什麼重的東西上。

然後,洞裏傳來一聲極輕的摩擦聲。

很細微。

但在這條安靜的巷子裏,卻格外清晰。

阿木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識想往後退。

“別動。”凌寂說。

“它現在,也在猶豫。”

“它不知道外面是什麼。”

“它也怕。”

“你要記住,外域的東西,不是只有你在怕。”

“它們也會怕火,怕光,怕陌生的聲音。”

“它們也會受傷,會疼,會躲。”

“你只要知道這一點,你就不會那麼怕。”

阿木努力讓自己的腿不要軟。

他緊緊握着鐵棍。

洞裏,又安靜了幾秒。

然後,有什麼東西,在鐵棍上輕輕碰了一下。

像是試探。

又像是在確認什麼。

阿木覺得自己的手心,已經全是汗。

“現在。”凌寂低聲說。

“你往左邊,閃一步。”

“然後,把鐵棍往回抽。”

“快。”

阿木幾乎是本能地照做。

他猛地往左邊一閃,同時用力往後抽鐵棍。

鐵棍被抽出來的一瞬間,洞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嘶鳴。

不是人。

也不是他以前聽過的任何動物。

那聲音像是金屬被撕裂,又像是骨頭被硬生生折斷。

緊接着,一只畸形的爪子,從洞裏伸了出來。

爪子上長滿了黑色的鱗片,指尖是彎曲的骨刃,上面還掛着碎布和血跡。

它在空氣中抓了一下,沒抓到什麼,又縮了回去。

阿木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別站在洞口正前方。”凌寂說,“往旁邊靠。”

阿木趕緊往旁邊挪了兩步。

“你看到了嗎?”凌寂問。

“看……看到了。”阿木聲音發顫。

“它剛才,在試探你。”凌寂說,“它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有多少人。”

“它在等你露出破綻。”

“比如,你轉身就跑。”

“或者,你嚇得站在原地不動。”

“那樣,它就會撲出來。”

“你剛才,做得很好。”

“你閃了。”

“你抽了鐵棍。”

“你讓它知道,外面的東西,不是那麼好抓。”

阿木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在和那東西“對峙”。

而且,他活下來了。

“那……”他喘着氣,“那它現在,還在裏面嗎?”

“在。”凌寂說。

“它不會這麼快離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阿木問。

“走。”凌寂說。

“走?”阿木愣了一下,“就這麼走?”

“不然?”凌寂說,“你想進去殺它?”

“我……”阿木張了張嘴。

“你現在還沒這個本事。”凌寂說,“你剛才做的,已經夠了。”

“你學會了,在怕的時候,還能往危險的地方走。”

“你學會了,在它試探你的時候,不轉身就跑。”

“你學會了,在它動之前,先動。”

“這就夠了。”

“你不需要現在就殺它。”

“你只要知道,它在裏面。”

“知道它的味道,知道它的聲音,知道它的爪子長什麼樣。”

“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東西,你就不會那麼慌。”

阿木點點頭。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亂。

但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確實做了一件以前絕對不敢做的事。

“我們走吧。”凌寂說。

“從巷子另一頭出去。”

“繞開這裏。”

阿木這才注意到,巷子的一側,有一個被人炸開的缺口。

缺口外面,是另一條廢棄的街道。

他們從缺口走出去,重新回到開闊一點的地方。

外面的風,把巷子裏那股腥味吹散了一些。

阿木的呼吸,也慢慢平穩下來。

“剛才,你是不是一直可以殺它?”阿木突然問。

“嗯。”凌寂說。

“那你爲什麼不殺?”阿木問。

“因爲我要教你。”凌寂說,“我殺了它,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你只會知道,我很厲害。”

“你不會知道,你也可以做到一點。”

“外域的每一次活下來,都要你自己去掙。”

“別人幫你殺一百只怪物,不如你自己,從一只手裏逃出來一次。”

阿木沉默了一會兒。

“那……”他抬起頭,“第三課呢?”

“第三課。”凌寂說,“等我們找到一個安全點,我教你怎麼睡覺。”

“睡覺?”阿木愣了一下,“睡覺還要教?”

“要。”凌寂說,“在外域,不會睡覺的人,死得很快。”

“你要學會,在隨時可能有人或者東西靠近的情況下,還能休息。”

“你要學會,在睡一半的時候,被一點風吹草動就醒。”

“你還要學會,在極度疲憊的時候,只睡很短的時間,就可以恢復一點力氣。”

“這也是活久一點的一部分。”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們繼續往前走。

外域的風,在他們身邊吹過。

遠處,有幾只畸形生物的影子,在地平線附近一閃而過。

但這一次,阿木沒有像之前那樣,只覺得害怕。

他開始注意它們的步伐,它們的輪廓,它們移動的方向。

他開始學着,用凌寂的方式,去看這個世界。

“凌寂。”他突然說。

“嗯?”

“你小時候,老頭也是這樣教你的嗎?”阿木問。

“差不多。”凌寂說,“只是,他比我更狠。”

“他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類似的地方。”

“不給鐵棍。”

“不給刀。”

“只給一盒火柴。”

“然後,他就走。”

“讓我自己想辦法活下來。”

阿木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你恨他嗎?”他問。

“以前恨。”凌寂說,“現在,說不清。”

“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如果沒有他,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恨他,還是該謝他。”

“你現在,還會想起他嗎?”阿木問。

“會。”凌寂說。

“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在這種,看起來隨時會死的地方。”

“我會想起他說過的一些話。”

“比如,‘你可以說,是我推了你一把。但你不能說,是我替你走。’”

“比如,‘你不是門。你也不是深淵。你只是一個站在門前的人。’”

“比如,‘你只需要照亮你腳下的那一步。’”

阿木想起老頭筆記裏的那些話,心裏有點酸。

“那你,現在腳下的這一步,是往哪兒走?”他問。

“往南。”凌寂說。

“往外域之外。”

“往我自己選的那扇門。”

“那我呢?”阿木問。

“你?”凌寂看了他一眼。

“你現在,還在學怎麼看清自己腳下的那一步。”

“等你學會了,你再決定,往哪兒走。”

阿木點點頭。

風,繼續在外域邊緣吹。

天空,從灰白,慢慢透出一點淡淡的藍。

像是某種被壓抑很久的光,終於從厚厚的雲層後面,擠出來了一條縫。

凌寂走在前面。

阿木跟在後面。

他們一前一後,沿着外域邊緣,往南。

往未知。

往他們各自的門。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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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攤牌了,其實我是靈帝》是一本引人入勝的傳統玄幻小說,作者“竹林深處”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展現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本書的主角江昊古琳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完結,熱愛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場精彩的閱讀盛宴!
作者:竹林深處
時間:2025-12-17

戰神贅婿:龍御九州完整版

男女主角是楚墨林晚秋的連載傳統玄幻小說《戰神贅婿:龍御九州》是由作者“愛吃菜心炒飯的寒子”創作編寫,喜歡看傳統玄幻小說的書友們速來,目前這本書已更新135367字。
作者:愛吃菜心炒飯的寒子
時間:2025-12-17

楚墨林晚秋大結局

如果你正在尋找一本充滿奇幻與冒險的傳統玄幻小說,那麼《戰神贅婿:龍御九州》將是你的不二選擇。作者“愛吃菜心炒飯的寒子”以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個關於楚墨林晚秋的精彩故事。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愛吃菜心炒飯的寒子
時間:202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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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瓷裴硯書

惡毒女配又被清貧學霸親哭了!是一本讓人欲罷不能的青春純愛小說,作者海底撈狗子以其獨特的文筆和豐富的想象力,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說的主角江瓷裴硯書勇敢、聰明、機智,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總字數達到423171字,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本精彩的小說!
作者:海底撈狗子
時間:2025-10-07

祝知禧謝今大結局

《嬌寵大小姐,悶騷天降他又爭又搶》中的祝知禧謝今是很有趣的人物,作爲一部青春純愛風格小說被鹹魚超級鹹描述的非常生動,看的人很過癮。“鹹魚超級鹹”大大已經寫了321845字。
作者:鹹魚超級鹹
時間:2025-10-07

女扮男裝當御醫變成了皇帝的解藥最新章節

由著名作家“啊嗚一口兔”編寫的《女扮男裝當御醫變成了皇帝的解藥》,小說主人公是夏卿夏空青,喜歡看精品短篇類型小說的書友不要錯過,女扮男裝當御醫變成了皇帝的解藥小說已經寫了11791字。
作者:啊嗚一口兔
時間:2025-10-08

陶若初林軒丞免費閱讀

最近非常熱門的一本豪門總裁小說,這不是巴掌,這是姐姐的賞賜,已經吸引了大量書迷的關注。小說的主角陶若初林軒丞以其獨特的個性和魅力,讓讀者們深深着迷。作者喝橙汁兒嗎以其細膩的筆觸,將故事描繪得生動有趣,讓人欲罷不能。
作者:喝橙汁兒嗎
時間:2025-10-02

陸明緒沈楠悠後續

喜歡都市情感小說的你,有沒有讀過這本《前妻當我是替身,我死後她瘋了》?作者“一念浮生”以獨特的文筆塑造了一個鮮活的陸明緒沈楠悠形象。本書情節緊湊、人物形象鮮明,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連載,趕快開始你的閱讀之旅吧!
作者:一念浮生
時間:2025-10-08

醫女大長今後續

女頻衍生小說《醫女大長今》是最近很多書迷都在追讀的,小說以主人公徐長今閔政浩之間的感情糾葛爲主線。六月丙火作者大大更新很給力,目前連載,《醫女大長今》小說123352字,喜歡看女頻衍生小說的寶寶們快來。
作者:六月丙火
時間:2025-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