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柰捂住悶痛的胸口,無力地癱在神座上,連指尖都在發顫。她強撐着最後的力氣,對門口的遲珩道。
“進來吧。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遲珩應聲踏入。
目光掃過空曠得能聽見回聲的神殿,只有冰冷的神座與聖像,他忍不住輕聲問:“好空……這裏真的能住人嗎?”
整個神殿,像極了一座爲她量身定做的精致的鳥籠。
而裏面關着一個活生生的鳥人:迷柰。
迷柰金眸一黯。
也意識到問題。這隨手復刻的神殿,竟與天上她和米迦勒同住的那座神殿一模一樣。
她真是被那座鳥籠關傻了!
一種被過往糾纏的惡心與煩躁,瞬間涌上心頭。她目光鎖定門外暴雨中一棵瀕死的蘋果樹,心念驟動。
五指成爪,隔空一抓!
“咔噠!!——”
碗口粗的樹幹被她連根拔起,帶着溼冷的泥土腥氣,蠻橫地移進大廳中央!虯龍般的根系盤踞在光潔的地面上,顯得突兀又霸道。
“這樣,就不空了。”
迷柰拍了拍手上的土,就像增加了一個花盆擺件。接着,抬手按在胸口處,取出那株禁忌之樹結出的半枚殘餘果核,核心仿佛還嵌着那張冰冷的神顏。
她只最後看了一眼那張臉,聖言響徹穹頂:
“以墮火爲壤,以殘核爲種。
禁忌之樹,爲吾裂地重生!”
“嗡!!——”
禁忌之樹的果核按入樹幹的瞬間。
金光如蛇般蔓延,灼出流轉的符文,像是金蛇,順着根系鑽進土壤,又順着枝幹沖上穹頂!
“滋啦!滋啦!”
幹枯的年輪爆出光華,無數新枝抽條而出,枯黃的葉片,不僅煥發青春,纏繞過水晶燈,向着穹頂生長而去。
翡翠的葉子在枝頭簌簌作響。
遲珩恍惚間,仿佛聽見天使在吟唱,又像這樹本身在回應。
“這是……”
遲珩看着垂落的花枝,下意識伸手。
迷柰冷聲打斷,“伊甸園的禁忌之樹,誘惑之源!”
“除我——碰者,永遠驅逐!!”
宛如神諭,她在人間定下天堂的規矩。
“知道了。”
遲珩乖覺收回手,“我只是看它漂亮……”
“不過……這到底是哪裏?”
迷柰坐在樹根上檢視殘翼,後背滴落的血竟被樹的根系悄然吸收。
“這是夏娃失落的伊甸園。”她自嘲勾唇,抬眼,金眸在遲珩身上流轉,“也是我的流放之地。”
“那我……”
遲珩走近一步,指尖帶着試探,輕輕觸上她蒼白的臉頰,“算是你的亞當嗎?”
【檢測到高純度愛慕能量!】
【神力恢復+0.005%,神格污染度0%(安全)】
【神罰痛感輕微緩解】
一股清晰無誤的暖流順着他觸碰的位置涌入,那蝕骨的劇痛竟真的隨之減輕了一絲!
迷柰金眸微睜,心底震撼。
天堂那些狗屁典籍,竟沒有一絲記載人類的情感竟有如此妙用!
但她依舊不喜的拍開他的手。
“你的手不想要了?”
“……對不起。”
遲珩指尖傳來微弱的灼痛感,他收回手,眼神卻亮得驚人,“我只是……想確認這樣是否能幫你。”
迷柰壓下震驚,升起強烈的實驗欲。
如果不止親吻、那麼更深入的接觸……會怎樣?
想到這,她猛然欺身向前,鼻尖相抵:“既然你這麼主動,那就再試試?”
金眸暗示性的眨了眨:
“知道……那個……怎麼做麼?”
遲珩怔怔看着她:“哪…個?”
迷柰露出一絲驚訝:“就是你們人類男女之間……那個!……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
遲珩看着她晶亮的眼,粉嫩的唇。
聲音瞬間暗啞下去,克制的垂下視線,用指尖小心翼翼的勾住她冰涼的尾指:“但我需要一些……指導。”
“可…以…麼?”
“可以。”
有過一次經驗的迷柰應下。
下一瞬,便捕捉到遲珩眼中跳動的火光,想到往日主神的告誡:人類作爲亞當和夏娃的後裔,是最狡猾的生靈,你們當注意,不要被他們欺騙。
心底閃過一絲計較,迷柰開口。
“但我們得先定個契約。”
遲珩心髒狂跳,面上卻極力維持鎮定。
仰頭望向她,“什麼樣的契約?”
迷柰不喜他喋喋不休的追問,隨口編了一個名字。
“愛仆契約。”
遲珩蹙眉。愛仆?按他看過的那些女頻言情小說套路,不該是什麼“愛人契約”?“婚姻契約”?
怎麼到他就成了……仆?
“那……我需要做什麼?”他謹慎地問。
迷柰目光一閃。
“我說過。”
她微微湊近,魅惑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我需要你們人類的‘愛’,來修復我的羽翼,撫平我的傷口。”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唇瓣,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麻癢,“你的愛……正是我需要的‘食糧’。”
因爲建立伊甸園、設立結界、激活禁果神核……這一系列神之操作,她本就所剩不多的神力,只剩4%。
[愛之聖痕]水晶更是進入休眠狀態,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不能補充能量,她怕是沒有被天堂追兵抓回去,就先要掛了。
遲珩眉頭輕蹙:“那這個契約有什麼限制?比如……我能隨意觸碰你嗎?”
身爲墮天使的迷奈,發現這個凡人比想象中難纏,而且她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即使不討厭也不行。
“限制?”
她摩挲着下巴,想了一秒。
“當然有。除了我,任何人不得碰你。”
又停頓了一瞬,她勾唇,盯着眼前的口糧,“至於你碰我?除了‘供能’時,不許。”
眼見遲珩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後對她說道:“也就是說,我只能屬於你一人……”
迷柰點頭:“算是吧。”
他忽又抬起頭,眼神帶着恰到好處的不解追問:“那……這個契約是終身制的嗎?可以解除麼?”
迷柰蹙眉。
這凡人還沒開始就想跑?
“無法解除!”她斷然道,“除非死亡,或永遠離開此地。”
“這樣啊……”
他又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神色,長睫輕顫,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露出認命般的乖順:“看來我只能被你永遠束縛在這裏了。”
這凡人,問題還真多。
迷柰耐着性子點頭:“還有問題嗎?”
身上的神罰之痛又開始尖銳的叫囂,她的耐心已經告罄。
似乎出於最後的謹慎。
遲珩再次看向她:“如果我違反契約……會有懲罰嗎?我得知道這份‘工作’危不危險。”
“輕者,永遠驅逐;重者,燒成灰燼。”
迷柰想起那個卑劣的告密者——正是那人的舉報讓她背負“共情凡人,偷食禁果,褻瀆聖體”的罪名,引來米迦勒的審判。
她盯着遲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想清楚。我厭惡背叛者。”
“永遠驅逐”四個字。
在遲珩心底掠過一絲寒意。
他重重點頭:“好!我絕不會背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