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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巷是哈城的燈紅酒綠一條街。
因爲父親入獄,我四年醫學本科畢業,被各大醫院婉拒。
只能窩在這裏的地下診所,做個醫生。
宋淮安的新娘我熟悉,叫白玉。
找我治過病,也是個可憐人。
她因有幾分姿色,被她爸賣給鄰村老光棍。
好不容易逃出來,又進了魔窟。
被正室找上門,拖進深巷裏拳打腳踢時,還是我救下了她。
我的腿就是那時候廢的,七年了還是有些跛。
一個月前,白玉說自己要結婚了。
還同我炫耀婚紗照。
我看着宋淮安的面孔,心偷停了一下。
或許他和她本就是同一種人。
身世淒慘,但又極其要強,不肯屈居人下。
所以經過七年的露水姻緣,他們最終選擇了彼此。
七年裏,她不止一次的和我提到過那個“男人”。
她說他們聊不幸的原生家庭,相互依偎着取暖。
說他們寧願吃糠咽菜,也要買昂貴衣服裝點門面。
說他們忍辱負重,誓死要把仇人送入監獄。
可我卻很難將白玉口中“他”和宋淮安聯系在一起。
大概,那才是真正的宋淮安吧。
脆弱,陰暗,貪慕虛榮。
我在白玉關於“初次相遇”的講述中,才得以還原那晚的原貌。
我和宋淮安領證那晚。
也是父親被抓那晚。
我縮成一團,無助地一次次撥通他的電話。
而他卻在花街柳巷,同一個僅認識一分鍾的女子纏綿。
疲憊之際,自言自語地哭訴:
“我沒有錯。是鍾家走私藥!害我母親死亡!”
“可我愛她,我愛上了仇人的女兒!”
七年,我才得以看清宋淮安的真面目。
他端坐在原告席,條分縷析。
對於父親的辯護,他勾起不屑地笑容。
拿出藥店往來交易的憑證。
我坐在聽審席,整個人如篩子般打顫。
庭審結束後,我想問很多東西。
你爲什麼要站在我的對立面啊?我爸能夠減刑嗎?
還有,你昨晚去哪了啊?
可他現在是名人,正作爲行業新星接受着采訪。
我要等。
采訪結束,他掃向我紅腫的眼睛,終是於心不忍:
“蓉蓉,給爸拿幾身換洗衣裳。”
我卻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你不配叫爸!”
又從包裏拿出結婚證,狠狠撕碎,揚在他的臉上。
他卻只是拍拍西服上的碎屑。
“你什麼時候能不任性!”
隨後,帶着巴掌印繼續從容地面對鏡頭。
我回到空蕩蕩的家,整夜整夜睡不着。
電視裏循環播放着父親的案子。
有人控訴他是走私犯、制假藥,有人感謝他,稱頌他爲“藥神”。
而宋淮安義正言辭。
指責父親損害了藥企利益、人民健康。
善。
惡。
在那一刻,我有些分不清了。
亦如父親。
亦如宋淮安。
宋淮安名聲大噪,財利雙收,被行業譽爲最強黑馬。
有狗仔偷/拍一段他的私生活,但很快就被刪除了。
可我還是刷到了。
那個高貴矜持的宋大律師,流連於花街柳巷。
我的心早就不痛了。
“既然如此,那他爲什麼要和你領證?”
顧宇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