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疾風符帶來的速度加成讓顧北和林晚如同兩道模糊的殘影，在校園僻靜的小徑和林地間飛掠而過。風呼嘯着灌入耳中，兩側的景物飛速倒退。

然而，身後追來的五道血腥黑光速度更快！他們顯然也使用了某種加速秘法或法器，如同跗骨之蛆，距離在不斷拉近！強大的靈壓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着前方奔逃的兩人，帶來窒息般的壓迫感。

“左轉！穿過那片矮灌木！”林晚急促的聲音在風中傳來，她手中赤紅符筆連揮，數道細小的、帶着幹擾性質的靈力絲線射向身後，試圖阻礙追兵。

顧北毫不猶豫地轉向，身體幾乎貼着地面，沖入一片茂密的、帶刺的矮灌木叢。尖銳的枝條劃破衣服和皮膚，帶來刺痛，但他顧不上了。

嗖！嗖！嗖！

三道漆黑如墨、邊緣泛着血光的弧形氣刃，幾乎是擦着他們的後背掠過，將前方的幾棵碗口粗的小樹齊根斬斷！切口光滑如鏡，散發着濃烈的陰煞之氣。

是“暗鴉”的遠程攻擊！

“不能再直線跑了！會被當成靶子！”顧北吼道，腳下步伐陡然變幻，開始以不規則的“之”字形路線前進，同時將混沌靈力灌注雙腿，進一步提升靈活性。

林晚也立刻照做，並反手拋出一張“迷霧符”。符篆在空中炸開，化作一小片濃鬱的白霧，暫時遮掩了兩人一小部分身影。

但這只能爭取到刹那的時間。

追兵中，一個格外高大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冷哼，抬手一揮，一股腥風卷過，輕易驅散了霧氣。他的眼神冰冷如刀，鎖定着顧北和林晚，聲音透過靈力傳出，清晰刺耳：

“負隅頑抗！前方已是絕路，乖乖束手就擒，或許還能死得痛快點！”

顧北充耳不聞，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舊實驗樓那棟灰敗的建築，已經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鐵柵欄門上斑駁的鏽跡和纏繞的枯萎藤蔓。

然而，越靠近舊樓，空氣中那股沉滯、陰寒、混亂的感覺就越發明顯。靈力亂流如同無形的漩渦，幹擾着飛行和奔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這對追擊者和逃亡者都是阻礙，但顯然，對地形更不熟悉、且似乎對舊樓環境有所顧忌的“暗鴉”成員，影響更大一些。

“他們速度慢了！”林晚敏銳地察覺到身後追兵的氣勢和速度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

就是現在！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激發了身上最後一張“疾風符”，速度再次飆升，如同兩顆流星，徑直沖向舊實驗樓外圍那鏽蝕的鐵柵欄！

“攔住他們！別讓他們進去！”高大黑衣人厲聲喝道。

另外四道黑光立刻分散，從不同角度包抄攔截，試圖在鐵柵欄前將兩人截下。數道更加凌厲的血色氣刃和陰毒的能量束交織成網，封鎖了前方的空間。

避無可避！

“沖過去！”顧北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不再試圖閃避，而是將混沌靈力盡數凝聚於身前，形成一層厚重的灰蒙蒙護盾，同時將那點晦暗的混沌核心力量也調動了一絲，融入護盾之中。

林晚也嬌叱一聲，赤紅符筆在空中劃出一個復雜的防御符文，化作一面燃燒的火焰盾牌，與顧北的混沌護盾疊加在一起。

轟！轟！轟！

數道攻擊狠狠撞在雙層護盾上！

混沌護盾劇烈震顫，表面的灰光瘋狂流轉，吞噬、抵消着血色氣刃中蘊含的陰煞能量，但依舊被巨大的沖擊力撕開道道裂痕！火焰盾牌更是直接炸開，火星四濺！

顧北和林晚同時悶哼一聲，嘴角溢血，護盾破碎的沖擊讓他們內腑震蕩，氣血翻騰。但借着這股沖擊力，兩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以更快的速度，撞向了鐵柵欄！

咔嚓！

鏽蝕的欄杆被硬生生撞斷了幾根，兩人狼狽不堪地翻滾着摔進了舊實驗樓的廢棄區域內，落入及腰的荒草叢中。

“追！”高大黑衣人眼神陰沉，毫不猶豫地帶人沖向柵欄缺口。但就在他們即將踏入廢棄區域的瞬間，一股無形卻更加深沉、更加混亂的靈力力場，如同粘稠的泥沼，驟然降臨！

這是舊實驗樓周邊天然的、因污染而形成的“靈力亂流區”和殘留的封印陣法餘波！對任何非特定標記或持有權限的闖入者，都會產生強大的排斥和幹擾！

五個“暗鴉”成員的身形同時一滯，如同陷入了無形的泥潭，速度驟降。那高大黑衣人更是臉色一變，似乎對這種環境頗爲忌憚。

“大人命令，絕不能讓目標幹擾儀式！布‘鎖魂網’，穩步推進！注意規避靈力亂流和可能的地脈陰氣爆發點！”他迅速下令。

五名黑衣人立刻改變了策略，不再急躁猛沖，而是結成某種戰陣，周身騰起血黑色的光罩，抵抗着亂流區的幹擾，如同一張緩緩收攏的大網，向着顧北和林晚墜落的方向圍攏過來。

荒草叢中，顧北和林晚掙扎着爬起。顧北抹去嘴角的血跡，胸口火辣辣地疼，剛才那一下硬扛，讓本就未愈的經脈又添新傷。林晚情況稍好，但臉色也白得嚇人，符筆上的靈光都黯淡了幾分。

“他們進來了，但速度慢了。”顧北強忍着不適，透過荒草的縫隙觀察着逼近的黑衣人，“這片區域對他們也有壓制。”

“但也困住了我們。”林晚喘息着，迅速觀察四周。荒草萋萋，破敗的舊樓如同巨獸匍匐在前，陰森死寂。“必須進樓！外面太空曠，無處可藏，遲早被他們搜到！”

顧北點頭。他也有同感。而且，直覺告訴他，王閻所謂的“儀式”很可能就在舊樓深處進行。與其在外面被動挨打，不如主動深入，或許能在混亂中找到一線生機。

“走！”兩人不再猶豫，壓低身形，借着荒草的掩護，如同矯健的獵豹，沖向舊實驗樓那被木板封死的正門。

正門自然進不去。他們繞到側面，找到了顧北上次潛入時使用的那個半掩的地下室通氣窗。窗柵依舊斷裂，裏面黑暗深邃，如同怪獸的咽喉。

沒有時間猶豫，顧北率先鑽了進去，林晚緊隨其後。

重新踏入舊實驗樓內部，那股熟悉的、更加濃鬱的陰寒、黴味和混亂靈力氣息撲面而來。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通氣窗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勉強勾勒出近處堆積的雜物輪廓。

“用這個。”林晚取出一張“照明符”激發，一團柔和但穿透力不強的白光懸浮在她掌心上方，照亮了周圍幾米範圍。光線在濃鬱的黑暗中顯得如此渺小，仿佛隨時會被吞噬。

顧北的“洞察之眼”在黑暗中發揮出更大優勢，他能“看”到更遠一些的能量流動輪廓，感知到空氣中那些狂暴無序的靈力亂流，以及……從地下深處傳來的、某種更加令人不安的、仿佛心髒跳動般的低沉脈動。

咚……咚……咚……

很輕微，但確實存在。伴隨着每一次脈動，空氣中的陰寒氣息就濃鬱一分，地表的微塵也仿佛隨之震顫。

“感覺到了嗎？”顧北壓低聲音。

“嗯。”林晚臉色凝重，“地脈陰煞的活性在增強……王閻的‘儀式’，恐怕已經開始了，或者即將開始。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或者找到儀式的核心！”

兩人不敢耽擱，循着顧北上次的記憶，找到通往一樓主通道的入口，小心翼翼地向上探索。

樓道裏死寂得可怕，只有他們自己放輕到極致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以及遠處管道偶爾傳來的滴水聲。灰塵在照明符的光暈中飛舞。兩側緊閉的房門，如同墓碑。

這一次，顧北的感知更加清晰。他能感覺到，整棟樓仿佛“活”了過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惡意和飢渴，如同沉睡的巨獸正在緩緩蘇醒，從牆壁、地板、天花板的每一個縫隙中滲透出來。尤其是三樓的方向，那種脈動感和陰寒感最爲強烈。

他們很快來到了三樓。

與上次相比，三樓的黑暗更加粘稠，靈力亂流幾乎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扭曲的灰黑色氣流，在走廊中緩緩盤旋、碰撞。溫度低得嚇人，呼吸都帶出白霧。空氣裏那股混合着化學試劑和腐爛物的氣味也更加刺鼻。

東側走廊盡頭，那扇半開的、標着“水房”的破舊木門，此刻正微微敞開着一條縫隙。門縫裏，隱約透出一點暗紅色的、極其不祥的光芒，伴隨着更加清晰的、仿佛無數人低語哭泣般的嘈雜意念碎片，斷斷續續地飄蕩出來。

那裏，就是上次煞氣噴發和靈體出現的地方！很可能，也是王閻“儀式”的核心區域！

顧北和林晚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和緊張。

他們收斂所有氣息，將“洞察之眼”和靈力感知提升到極限，如同兩道影子，悄無聲息地向着水房門口摸去。

越靠近，那股暗紅光芒就越明顯，低語哭泣聲也越發清晰，夾雜着痛苦的嘶吼和瘋狂的囈語。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更加精純的陰煞之氣。

顧北從門縫向裏望去。

水房內部的空間似乎被擴大了許多（可能是拆除了部分牆壁），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約莫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的空曠區域。地面上，用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物質，繪制着一個龐大而無比復雜的陣法！陣法線條扭曲猙獰，閃爍着妖異的血光，中心區域更是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三米的、如同漩渦般的深坑，坑內翻滾着粘稠的、漆黑如墨的陰煞能量，正是地脈陰煞的出口！

此刻，這陰煞出口正被陣法強行引動、約束，更加狂暴的能量從中涌出，注入到陣法之中。

而在陣法中心、那陰煞漩渦的上方，懸浮着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那是一具被剝去了部分皮膚、露出下面暗紅色肌肉和漆黑骨骼的“軀體”！它被無數道閃爍着血色符文的鎖鏈憑空吊着，四肢扭曲，頭顱低垂，看不清面目。但從其身形和殘留的衣物碎片來看，依稀能辨認出……是沈星！

不，此刻的沈星，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他的身體如同一個容器，正被下方涌出的狂暴陰煞能量瘋狂灌注、沖刷！他身上那原本就有的暗紅“怨火烙印”，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動着，散發出灼熱與陰冷並存的光芒，與下方的陰煞能量產生着詭異的共鳴。他的身體時而被撐得膨脹，時而又幹癟下去，皮膚表面不斷鼓起一個個詭異的鼓包，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掙扎欲出。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陣法的邊緣，還擺放着七個類似祭壇的石台。每個石台上，都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有學生模樣，也有看起來像是校工或低階講師的人！他們被同樣材質的血色鎖鏈束縛，眉心貼着一張漆黑的符紙，氣息微弱，生命力和靈魂波動正在被陣法緩緩抽取，化作一縷縷淡白色的能量流，注入中央沈星的“軀體”和下方的陣法之中！

這赫然是在用活人作爲祭品和能量源！

而在陣法正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着門口，負手而立，正是王閻！

他穿着一身暗紅色的長袍，上面繡滿了與地面陣法同源的詭異符文。他仰頭看着懸浮的沈星“軀體”，眼神狂熱而冰冷，口中念念有詞，雙手不斷結出復雜的手印，引導着陣法的運轉和能量的流動。

在他身邊，還站着兩個氣息深沉、穿着黑色勁裝、臉上戴着鳥喙面具的護衛，顯然是“暗鴉”中的頂尖高手，至少是築基巔峰甚至假丹境界！

整個場景，如同地獄降臨，邪惡而瘋狂！

顧北和林晚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王閻竟然用沈星作爲“鑰匙”煉制的核心容器，並用活人祭品來提供能量和“源質”！他想用這種方法，強行打開封印，與地下的“陰煞聚合體”建立聯系，甚至……融合？！

“瘋了……他真的瘋了……”林晚捂住嘴，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憤怒。

顧北也是心神劇震。沈星最後的慘叫和話語，在此刻得到了最殘酷的印證。

就在這時，王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目光如電，射向水房門口！

“有老鼠溜進來了。”他聲音平靜，卻帶着令人心悸的殺意，“抓住他們，正好還缺兩個‘引子’。”

他身旁的兩個鳥喙面具護衛，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經出現在水房門口，擋住了顧北和林晚的退路！冰冷的目光鎖定了兩人。